《咏竹》是南朝梁刘孝先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
竹生荒野外,梢云耸百寻。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
谁能制长笛,当为吐龙吟。
梢云:指竹梢如云连成一片。
耸(sǒng怂):高起,矗立。寻: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
徒:徒然。
抱贞心:怀抱坚贞的操守。
湘妃:传说中舜帝的妃子,舜亡后,湘妃泪洒竹上,形成斑竹(又叫湘妃竹)。
上宫琴:宫廷一流琴师弹奏的琴。
刘孝先,南朝梁诗人。彭城(今江苏徐州)人。齐大司马从事中郎刘绘之子、刘孝绰第七弟。善五言诗,工画。初为武陵王法曹、主簿,王迁益州,随府转安西记室。承圣中,与兄孝胜俱随武陵王纪军东出峡口,兵败,至江陵,元帝以为黄门侍郎,迁侍中。兄弟并善五言诗,见重于世。文集值乱,不具存。今存诗六首,见《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
诗歌的开篇,即以简洁的语言刻画出野竹的雄姿。它长达百寻(古八尺为一寻),又高又直,昂然挺立,上拂云霄,真可谓雄健刚劲、卓尔不凡。然而它却不蒙人青睐,“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为何这气概凌云的竹子,却遭此冷遇呢?盖其因在它生于荒郊野外,而非皇家苑囿、贵族庭院。
三、四句承上作一逆转,而首句实际是牵引脉络。竹为多年生植物,茎杆有节,节间中空。曰“节”、曰“心”,均紧紧扣住了竹子的自然属性,只能是咏竹,不能移之于其它草木,而冠以“高”、“贞”二字,则又突出其高洁清雅、耿介不随的品性,令人自然联想起高尚之士的节气于操守。“徒自”一语,既传达出未遇于时的叹惋之情,更表白了坚贞自守的高洁情怀,言简意赅,有无穷意味。是否没有办法自拔于逆境呢?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屑为之罢了。“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
五、六句再度一个逆转。张华《博物志》曰:“舜死,二妃泪下,染竹即斑,妃死为湘水神,故曰湘妃竹。”竹是制作萧管乐器的材料,为古代八音之一。琴,在此泛指乐器。那泪痕斑斑的湘妃竹,引发了人们多少缱绻情思;那华丽的堂楼馆榭,更是丝竹管弦,彻夜笙歌。然而,这苍劲的野竹却既耻于仅仅作为缠绵情感的象征,更不屑于充当达官贵人娱乐遣兴的工具。“耻”、“羞”二字下得沉重且有分量。在坚定的语气中,我们不是隐约可见作者既不眷眷于儿女之情,更不愿趋时取巧、自媚求荣的高尚情怀吗!
诗歌于层层逆转之后,于篇末唱出了最强音。“谁能制长笛,当为吐龙吟。”笛子本竹所制,此言“长笛”,却不禁令人想起晋代伏涛的《长笛赋序》中提到的那支用“良竹”所制的“奇声独绝”的长笛。作者恐怕正是借此再度称美竹质的精良。以此优质之竹制为长笛,必发出龙吟虎啸之声。东汉马融《长笛赋》就说过:“龙鸣水中不见己,截竹吹之声相似。”七、八句二句,语气一气贯穿,语势流转自然。竹制为笛,笛音嘹亮若龙吟,暗用二典,妥切无痕。细加玩味,尤觉包蕴深广,寄托了作者的高情远致。
此诗紧扣竹的特征,而又不刻意求其形似,既有题中之精蕴,更有题外的远致。用的皆是有关竹的典故,充分体现了作者不同凡响的性情于才能。《梁书》称刘孝先“善五言诗,见重于世”,殆非虚语。
六朝时期,矜尚数典隶事的风气盛行,“指物呈形”的咏物诗应运而生。梁中叶后,咏物诗在萧纲的倡导之下迅速发展。梁代诗人刘孝先以百寻之竹为题咏对象,借物言志,寄托遥深,咏物且不滞于物,算得上咏物诗中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