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这场啊,我给您说段相声。
甲:(唱)“这一件蟒龙袍,真正是合体,它本是你丈母娘亲手儿绣的。”
乙:唱得还真有点儿味儿。
甲: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戏吗?
乙:河北梆子《打金枝》。
甲:哎呀,行啊。
乙:我也喜欢唱河北梆子。
甲:是呀,梆子这个剧种,形成的历史比较悠久,随着地区的不同,“梆子”的种类也很多。
乙:都有哪些种类呢?
甲:刚才,我唱的那个是河北梆子。
乙:对。
甲:还有河南梆子、山东梆子、山西梆子、陕西梆子。中路梆子、菜帮子、鞋帮子,(指乙)你是老帮子。
乙:老帮子呀!
甲:您是唱老调梆子的。
乙:你把那“调”字带出来呀!
甲:提起唱“梆子”来,我正经坐过科,学过艺哪。
乙:是啊!
甲:要说我,您可能不太熟悉,要提起我师父来,您可能有个耳闻。
乙:谁呀?
甲:金香水儿呀。
乙:金香水儿?那可是著名的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
甲:我师父一辈子就收我们两个徒弟,一个是筱香水儿,一个就是我了。我们全犯这个“水”字。
乙:那人家叫筱香水儿,您叫——
甲:自来水儿。
乙:自来水儿?哎呀,您跟我一样。
甲:您也是自来水儿?
乙:我是“下水道”。
甲:“下水道”——听您这话碴儿,您是讽刺我呀!
乙:什么叫自来水儿呀?
甲:今儿个这么办。
乙:怎么办?
甲:当着各位观众的面儿,我帮您唱一出河北梆子戏,让您看看我自来水儿的水平。
乙:您真能唱?
甲:那当然啦!
乙:好,那咱就唱,您挑戏吧。
甲:您挑戏。
乙:您挑。
甲:您挑。
乙:您挑。
甲:我是金香水儿的学生我挑戏,那不是欺负你寡妇失业的吗?
乙:那倒是。——我多会儿守的寡呀?
甲:噢,你有爷儿们儿。
乙:嗨,有爷儿们我也把他掐死,你怎么说话呢!
甲:让您挑戏。
乙: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甲:别客气。
乙:那咱俩唱一出《游龟山》。
甲:又叫《蝴蝶杯》,哈哈,哈哈……
乙:就唱这出——
甲:我不会。
乙:不会你乐什么?!
甲:我笑你外行。
乙:怎么哪?
甲:《游龟山》这出戏,人物太多,台上就我们两个人,赶得过来吗?
乙:可也是的,那咱们唱《大登殿》。
甲:算粮登殿,“金牌要是调来呀,银哪牌宣,王啊相府又来了我叫王氏宝钏。”
乙:就唱这戏——
甲:我就会这一句。
乙:一句?这回干脆,我再挑出戏,会唱就唱,不会唱咱各干个的,两便。
甲:哪出戏?
乙:《汾河湾》。
甲:可以。“汾河湾”是几个人物?
乙:很简单,就两个人物。
甲:都有谁呀?
乙:一个是薛仁贵,一个是柳银环。
甲:您扮演谁呀?
乙:我是唱“老生”的,我来那个薛仁贵。
甲:那我哪?
乙:您是金香水儿的学生自来水儿,当然就得扮演柳银环了。
甲:柳银环和薛仁贵是什么关系?
乙:夫妻关系,两口子。
甲:那我——
乙:你是我媳妇儿。
甲:那我可得跟你声明。
乙:声明什么?
甲:(不好意思地)我们俩这种关系,可是暂时的啊。
乙:嗨,长久的我也不要你。
甲:我也不跟你呀!
乙:开始,咱们把桌子搭后边去。为了区别人物,您得简单地化化妆,我去准备道具(乙从侧幕搬来一把椅子)。
甲:(从桌上拿过手绢叠成的三角巾),演员不化妆,您瞅着不好看,等化完妆您再瞧——
乙:好看了。
甲:指不定什么模样了。
乙:去你的吧。
甲:(用三角巾包头)您看怎么样?
乙:我看还可以。
甲:您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收我吗?
乙:不知道。
甲:告诉你吧,唱旦角儿的得符合条件。
乙:什么条件?
甲:您拿我来说吧,个头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具有线条美。
乙:呀!还线条美哪!
甲:特别是脸型标准。
乙:什么样?
甲:长瓜脸,尖下巴颏,高鼻梁,大眼睛,扮出那个角儿来,您瞧,像不像那电影明星?
乙:明星您可不像。
甲:我像——
乙:贼星!
甲:你打击我的情绪!
乙:我看咱们别耽误时间,开始演戏。
甲:开始。
乙:我跟您交代一下场面。
甲:可以。
乙:这是上场门儿,这是下场门儿,这儿是台口,又叫九龙口。您上场我打家伙,我上场您打家伙。
甲:这叫“分包赶角儿”。
乙:您是闷帘儿叫板。(乙用扇子当门帘儿挡住甲的脸,甲不理解,用手推开乙的扇
子,共三次)
甲:(生气地)你干吗呀?拿扇子挡住我的脸,干吗?噢,你看我扮相漂亮,你嫉妒我呀?
乙:嗐,就这模样还漂亮哪!跟您说,原来戏台上有门帘,您哪在门帘儿里边叫板。
甲:您这扇子——
乙:代表门帘儿。
甲:我误会了,我应当在门帘里边叫板?
乙:对啦。(重新用扇子遮住甲的脸)
甲:“叫板!叫板!叫板——”
乙:你别叫了。
甲:怎么了?
乙:就这么叫哇?你得有词儿。
甲:我问你,这么大出戏,我知道你从哪儿开呀?那叫板的地方多着哪?
乙:就从那儿开——“丁山儿该来了。”
甲:你说明白喽。“丁山儿该来了。”“丁山儿该来了。”“丁山儿该来了!”
乙:他来不了啦!我说你这么叫不嫌干得慌啊?
甲:我不是自来水儿吗?
乙:别提那自来水儿啦!噢,你就这么叫哇?
甲:那得怎么叫哇?
乙:你应当有韵。
甲:(误把“韵”听成“孕”了)什么?
乙:你得有韵。
甲:办不到!我们的关系刚订下来,就叫人家有“孕”哪!
乙:嗐!什么“孕”哪?
甲:那你说的什么“孕”哪?
乙:我说的是戏韵的“韵”。
甲:戏韵的“韵”,什么味儿呀?
乙:什么——噢,金香水儿的学生自来水儿,愣不知道“叫板”什么味儿?
甲:什么话呢,你是“内江派”,我是“外江派”。我们俩的风格不统一嘛!
乙:他还老有说的!就这么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甲:还是那老调。
乙:告诉他,又老调了。(甲、乙重新归到上场门儿)
甲:(唱)“丁山,儿哟——(用右手摸乙的头)——该来了——”(乙拿下甲的手)“该来了——”(又摸乙的头,乙又拿掉)“该来了——”(又摸乙的头)
乙:(生气地)你是什么毛病?
甲:怎么了?
乙:你唱就唱呗,摸我脑袋干什么?
甲:我问你,你讲理不?
乙:怎么不讲理了?
甲:(拉过乙拿扇子的手)我问你,你这扇子代表什么?
乙:门帘呀。
甲:啊,我这不是扶门框哪嘛!
乙:没门框,拿脑袋当门框啦!
甲:没门框,你那门帘吊在哪儿呀?
乙:你甭管,没门框!告诉你说,你要再扶门框,别说我拿扇子揍你呀!
甲:好,好,好,没门框。(接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乙:(伴奏)台,台,台个令台一个令台。冬里根儿隆,冬里根儿隆冬里根儿,冬根儿隆冬里根儿隆的冬,冬根儿里根儿冬根儿隆的冬。
甲:(随着音乐走到台口)我——(不会唱词,返回上场门儿重新叫板)“丁山,儿哟,该来了——”
乙:(无奈,重复伴奏)
甲:我——“丁山,儿哟,该来了——”
乙:(生气地重复伴奏,节奏比较快)
甲:我——(又往回跑)
乙:(用扇子打甲的头)你是什么毛病!往回跑什么呀?
甲:我问你,过去,我们俩同台演出过没有?
乙:没有哇。
甲:上场前,练过没有?
乙:也没有哇。
甲:还是的!你说这要不对对台词儿,一旦唱错了,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乙:噢,这里有个责任问题,那你的意思呢?
甲:对对台词儿。
乙:唱到半截腰儿对台词儿?对吧。
甲:我问你,这儿一共有几句唱儿?
乙:四句唱儿。
甲:第一句是什么?
乙:“我的儿汾河湾前去打雁。”
甲:(故作思索地)这句还凑合,第二句呢?
乙:“天到了这般时不见回还。”
甲:也勉强吧,第三句?
乙:“将身儿坐至在窑门以外。”
甲:你看,多亏对对不是。错了!这是第四句。
乙:第三句。
甲:第四句。
乙:第三句嘛!
甲:第四句呢?
乙:第四句——唉,他一句不会!
甲:废话!不会能帮你唱吗?
乙:会?
甲:会不早唱了吗?
乙:忘了?
甲:没有。
乙:唱啊?
甲:想不起来了。
乙:那不是一样吗!
甲:您给提个醒儿。
乙:第四句是:“等我儿他回来好把饭餐。”
甲:“餐”是什么意思?
乙:“餐”就是吃的意思。
甲:噢,吃、餐一样。对好台词儿就好唱了。
乙:这位!
甲:(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乙:(伴奏)台台,台个令个台台一个令台,大齐令台。冬里根儿隆,冬里根儿隆根儿隆冬里根儿隆的冬,冬根儿隆冬,隆根儿里根儿冬。
甲:“我的儿汾河湾前去打雁,天到了这般时不见回还,还身儿坐之在窑门以里——”
乙:以外!
甲:外边太冷!(根据演出时实际天气而论)
乙:冷也得出去!
甲:以外就以外。
乙:他倒挺和气。
甲:(接唱)“等我儿他回来好把饭哪吃呀。”
乙:那叫“餐”。
甲:吃、餐不一样吗?
乙:就得说“餐”!
甲:依着你,“吃西餐哪!”
乙:瞧那“脑型”!还吃“西餐”哪!(唱)“马来!”(甲误以为《走麦城》是关老爷上场叫马童呢)
甲:大台,呛、呛、才来呛隆才来呛!
乙:什么戏?
甲:《走麦城》。
乙:(用扇子打甲的头)走!《汾河湾》里唱出来《走麦城》啦!
甲:啊,“马来!”你这不是关老爷上场叫马童呢吗?
乙:什么呀?我这是薛仁贵上场啦!
甲:噢,您扮演的角色上场了?
乙:啊。
甲:那我怎么办呢?
乙:你打家伙呀!
甲:你说明白喽哇,(重新坐在椅子上)“再来一餐哪——”
乙:嗳,他又对付一顿儿,“马来!”
甲:台,台,台个一个令台,大齐大台。冬里根儿隆,冬里根儿隆冬里根儿冬,隆根儿隆冬里根儿隆的冬,冬根儿隆冬,你冷不冷?
乙:我汗都下来了!(唱)“薛仁贵做事太短见哪——”
甲:噢,好!
乙:别叫好哇!
甲:我起个带头作用啊。
乙:唱:“射死了顽童染黄泉。儿想娘来难得见,娘想儿来哟要见面难哪呀嘿——”
甲:(哭学伴奏)达里根儿隆的冬。
乙:什么缺德弦儿,(唱)“正催马,用目观,见一大嫂坐窑前。前影儿好像柳氏女,后影好像柳银环,用镫离鞍下了马,见了大嫂哇礼当先。”
甲:(伴奏)大大大大大台。
乙:(白)“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上下打量乙)哼!(转过身去)
乙:什么毛病!(绕到左边)“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又转向右边)
乙:这位受风了怎么着!(又转回右边)“大嫂请来见礼。”
甲:(一撇嘴)缺德!
乙:(用扇子打甲的头)谁缺德?
甲:你缺德!你缺德!
乙:我怎么缺德了!
甲:我问你,想当初那年头儿,男女授受不亲,你说你挺大个老爷大们儿,围着我们转悠什么!
乙:嗐!他什么也不明白!我那不是跟您见礼嘛!
甲:噢,您那是见礼哪?
乙:啊。
甲:我领会错了。
乙:你以为——
甲:向我们求爱呢。
乙:去你的吧!就这模样儿,我还向他求爱呢!
甲:那我怎么办呢?
乙:你得说话呀。
甲:(唱)“啊,儿呀——”
乙:就说这个?
甲:说什么呀?
乙:你应当说:“啊,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甲:“啊,还礼——”
乙:坐下。
甲:“啊,还礼——”
乙:你忙什么?“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这阵儿说吧?
乙:你别问哪!
甲:(白)“啊,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乙:“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甲:“沈阳市。”(可根据演出地点更名)
乙:沈阳市?
甲:沈阳市,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了,没错儿!
乙:噢《汾河湾》里有沈阳市?
甲:“龙门郡。”
甲:“啊,龙门——”
乙:坐下。
甲:“啊,龙门——”
乙:你忙什么!
甲:我受管制了!
乙:“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乙:“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甲:“龙门郡。”
乙:“此庄呢?”
甲:“俱乐部!”
乙:俱乐部?
甲:我们在俱乐部演出没错儿呀!
乙:《汾河湾》那年头儿有俱乐部?
甲:《汾河湾》那年头儿是什么呀?
乙:那叫“大王庄”。
甲:“啊,大王——”
乙: 坐下!
甲: “啊,大王——”
乙: 你忙什么!
甲: (生气地)哼!
乙: “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急赤白脸地)“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乙:他还急了?“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甲:“龙门郡。”
乙:“此庄呢?”
甲:“大王庄。”
乙:“大王庄打听一人,大嫂可曾知晓?”
甲:“有名的不知,无名的不晓!”
乙:他全不认识!
甲:啊,不认识呀,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买根冰棍我们都不敢出去,认识谁呀!
乙:你得说认识。
甲:“啊,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便晓。”
乙:嗳,他又全认识了!
甲:啊,我们群众关系好,你管不着!
乙:嗐!你得说:“啊,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甲:“啊,有名的——”
甲、乙:你坐下!
甲:“啊,有名的——”
甲、乙:你忙什么?
乙:他都会了。
甲:这是怎么说的呢!
乙:“大嫂请来见哪礼。”
甲:不嫌麻烦,“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乙:“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甲:“龙门郡。”
乙:“此庄呢?”
甲:“大王庄。”
乙:“大王庄打听一人,大嫂可曾知晓?”
甲:“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乙:“提起此人,是大大的有名。”
甲:“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乙:“就是那柳员外之女,薛仁贵之妻,柳氏银哪环!”
甲:(假做吃惊地)“噢——”
乙:(吓一跳)
甲:“你问那柳银环么——”
乙:“正啊是。”
甲:“她看电影去了。”
乙:去你的吧!
(冀世伟述)
苏文茂、马志明、郭德纲都表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