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畸人》是美国作家舍伍德·安德森创作的短篇小说集,首次出版于1919年。
全书由25个既独立成篇又相互沟通的部分构成。作者将故事背景设在俄亥俄州温士堡镇,勾勒出了小镇上形形色色人物从行为方式到精神深层的“怪”,在漫画般的喜剧层面之下,是流淌于作者温柔笔端的精神关怀。
一个年事已高的作家,梦中看见一个长长的畸人队列,决心把他们描写出来,因而伏案成书,称之为《畸人志》,由此开始了由二十二个短篇和不同的人物构成的小说:
比德尔鲍姆住在小城温士堡旁一幽谷边缘的小木屋里,他因双手总是无休止地颤动而被称为飞翼比德尔鲍姆。原来比德尔鲍姆曾是宾夕法尼亚的一个城里的教师,他总是喜欢抚摩孩子们的肩膀和头发,最后因家长误解他猥亵孩子而被驱赶出城。
伊丽莎白做姑娘时心怀热烈的梦想,一心想当演员,是个名声不太好的野姑娘。然而婚后她心中的狂野之火却被掐灭,变得无精打采、疾病缠身,唯一的寄托放在儿子乔治身上。
艾丽斯·欣德曼年轻时的恋人外出谋职却一去不归,而艾丽斯却一直痴心等待,寂寞和绝望竟致使她鬼使神差地裸身在雨中奔跑。
赛思和乔治两人都爱上了海伦·怀特,但赛思厌倦小城市的吵闹,追求奋斗和工作的生活,他打定主意要离开小镇,最终决意放弃海伦。
已婚的牧师柯蒂斯·哈特门意外窥到女教师凯特·斯威夫特裸露的肩和雪白的颈,从此为之意乱情迷,最后从凯特身上领悟了上帝的启示并自称得救。
而乔治·威拉德则带着对小镇温士堡各种小事的回忆走出故乡,去迎接人生新的风浪。
19世纪后半叶的历史是美国经济迅速扩张的历史。1866年南北战争结束,美国统一的民族市场开始形成,美国的国家经济进入了一个稳定的发展阶段;百万移民解决了美国经济发展劳动力不足的困难,促进了新技术和新工艺的发明与应用,西部开发不仅扩大了美国的版图,而且开辟了一个巨大的自由经济市场,带动了农业、工业及交通运输业的发展;劳动分工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在这种环境下,美国经济迅猛发展,到18世纪后期就成为世界领先的工业大国,一战前就已经由一个农业国家成功转型为一个资本主义工业强国。作为时代的产物,《小城畸人》这部小说中反映的诸如城市化、农业工业化、交通现代化等一系列经济现象无不与当时的社会现实相契合。
1916年,安德森开始以俄亥俄故乡为背景,写了一系列故事,在杂志上陆续发表,1919年收集成书,单独出版,取名《小城畸人》。
舍伍德·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1876-1941),1876年9月13日出生在中西部俄亥俄州克莱德镇的一个贫寒家庭。为了帮助家里,安德森从小就干过各种各样的活,没有受过多少正规的学校教育。短暂的参军后,他开始下海经商。在过着生意兴隆的商人生活的同时,他也在悄悄地写小说。由于被生意中、个人生活中和艺术生活中的种种问题所困扰,在1912年的一天,他突然离家出走,决心用自己的笔过另一种更有意义的生活。到了芝加哥后,他加入了芝加哥的文人圈子。1916年,安德森发表了带有浓重自传体风格的小说《饶舌的麦克佛逊的儿子》(Windy McPherson's Son),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1919年《小城畸人》(Winesburg,Ohio)的发表使安德森获得极大的成功,奠定了他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这部“深深地植根于美国那个时代生活的土壤”的作品,反映了工业化时期美国城镇生活的现实,再现了19世纪后期美国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社会心态和经济发展在人们生活中所造成的深刻影响。以机器工业为主导的生产力的飞跃推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以城市化、农业工业化和商品化以及城乡交通运输业现代化为主要标志的经济基础的变革,促使上层建筑和社会结构发生相应的变化。清教元素中神圣因素的分化、经济活动的分化和社会分层体系的分化成为时代的必然。但伴随着机器工业在社会生活中的进一步渗透,以及社会结构分化的日益纫密化,社会个体的存在状态也越来越分裂,最终因严重缺失自我表现和满足而导致个体生存意义危机的出现。
如何救赎被机器大工业碾压得支离破碎的价值伦理和个体自我,成为艺术家们面临解决的时代难题。回归乡镇,回归传统,回归人性,不仅是安德森作品中的“畸人”走出工业文明荒原的希望所在,也是安德森对分裂的文化体系进行重新整合所提出的时代思考。 [4]
《小城畸人》的最后一章《离开》讲述了乔治·威拉德乘坐火车离开温士堡的故事。母亲伊丽莎白·威拉德的死促使乔治·威拉德下定决心离开故乡,去完成母亲未竟的心愿,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当一名作家。为什么安德森安排这个“畸人”群体中唯一的“正常人”选择当作家这样一条道路?“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对立面的社会里,只有重新找回它的对抗因素,才能为它的发展找到出路。”面对机械工业带给人类的生存危机和文化分裂状态,安德森无法阻遏时代巨轮前进,但这位人性本质的坚定探索者知道艺术和美可以救赎困境中的人类,而这一艰巨任务的肩负者和执行者就是作家。就像自己弃商从文、致力于唤醒人类心中员美好的本性一样,安德森希望并相信乔治·威拉德,这个从“畸人”环境中日渐成熟的年轻人,也可以拯救流水线上被机器碾压倾轧而变形失色的灵魂,可以“帮助人们透过物质世界的表象深入人类的精神世界,帮助人们在精神的世界里实现沟通”。这时,我们再来理解乔治·威拉德带着作家的梦想离开温士堡这一朦胧的意象,或许就能领悟作者的苦心孤诣:这是一个年轻人追寻自己理想的开始,是小城和小镇上的“畸人”的企盼所在,也是作者对整个人类社会何去何从的坚定回答——人类发展更新的力量最终还是取决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