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暗恋桃花源》于1986年在中国台湾首次公演;1991年,该剧在美国、中国香港巡回演出;次年由赖声川亲自执导改编为电影,影片获1992年第五届东京国际电影节青年导演银奖,中国台湾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改编剧本奖,最佳剧片和最佳录音入围,及台湾影评人协会评选的1992年度十大华语片第3名。
《暗恋桃花源》讲述了一个奇特的故事:“暗恋”和“桃花源”是两个不相干的剧组,他们都与剧场签定了当晚彩排的合约,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肯相让。由于演出在即,他们不得不同时在剧场中彩排,遂成就了一出古今悲喜交错的舞台奇观。“暗恋”是一出现代悲剧。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因战乱相遇,也因战乱离散;其后两人不约而同逃到台湾,却彼此不知情,苦恋40年后才得以相见,当时男婚女嫁已多年,江滨柳已濒临病终。“桃花源”则是一出古装喜剧。武陵人鱼夫老陶之妻春花与房东袁老板私通,老陶离家出走桃花源;等他回武陵后,春花已与袁老板成家生子。此时剧场突然停电,一个寻找男友的疯女人呼喊着男友的名字在剧场中跑过…《暗恋桃花源》一剧以奇特的戏剧结构和悲喜交错的观看效果闻名于世,被称为【表演工作坊】的“镇团之宝”。
赖声川说:“《暗恋桃花源》的成功,在于它满足了台湾人民潜意识的某种愿望:台湾实在太乱了,这出戏便是在混乱与干扰当中,钻出一个秩序来。让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搭调了。”
暗恋桃花源在我一生中,有相当的意义。它是我在台湾现在这一个混乱的局面之中,找到的一个平衡、一个人们渴望的秩序。暗恋和桃花源,两个完全不搭调的故事,被安排在同一个舞台上,一个是在病房里回忆过往情事的暗恋,一个是在桃花盛开的桃花源;这两个故事看似天南地北,但却可以从中找到他们的共通性。在创作时,我运用了许多对比、不和谐的人物、事情,来满足现代人在潜意识中的某种欲望,我不敢说这是幽默,但我能说,暗恋桃花源是你我生活中的一个小玩笑,一个会令人发出会心一笑的小玩笑。
创作的时候,我常会想着很多问题,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其实,说穿了,那就是人生嘛﹗每当我们在剧本中,设计一个人物时,不就是把许多的问题加在他或她的身上吗?如果一个角色,缺少了这些问题而是一个完美的形像,那这个角色只能活在剧本里;没有人能演好他,因为,他根本不是现实生活中可以找到的。
另外,我也曾经试图去颠覆一个形像、一个角色,就像是平常严肃的政治人物,可以用丑角的形式来表现他;又像是女人,也可以用男人的态度来诠释她。其实,太多的顾虑只会困住自己,绑住自己的思绪,有人说我的戏剧常加入很多政治的色彩,让人看了之后不知不觉中,有股莫名而来的压力;但是,我认为,我想要的就是要让我的观众以不一样的角度、视野和空间去看我们在现实社会中一些本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其实,他们是可以不一样的。
一对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因战乱而在上海相遇且相恋,却又因战乱而分开离散;两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逃到台湾来,各自男婚女嫁,江滨柳一直痴心苦恋,直到四十年后两人才再相逢,时江滨柳已似风中残烛,濒临病终,这就是《暗恋》这出现代爱情悲剧的大纲。而《桃花源》则是在叙述武陵人“老陶”无法生育,而妻子“春花”却又跟“袁老板”私通,老陶无奈伤心的出走,溯河而上,意外地发现了桃花林,进入了桃花源中,度过了一段纯真烂漫到近乎梦幻的时光后,他回到武陵,发现原本如胶似漆,男欢女爱的春花与袁老板已陷入了现实的纠葛和相互的怨怼之中,并没有从此过着想象中幸福美满的快乐生活。
这两出戏在同一个剧场中争着排练,不时地相互干扰、打断了对方的演出,却无意巧妙的凑成了一出完美交错的舞台剧。根据导演赖声川表示:这出戏的灵感其实是出自于台湾舞台剧剧场的混乱环境,当年陈玉慧导演所导的《谢微笑》在艺术馆彩排,其实对剧场工作人员来说,那么该已是一种家常便饭的情况,《谢微笑》下午彩排,晚上首演,中间两小时却被安插了一场毕业典礼,剧场管理人根本不管他们还要装台、调灯、技术排练,只是一股脑儿的将各种活动安排插入,于是当天彩排都还没结束,小学生就已经坐在台下了,另一方面钢琴、讲桌都等着要搬上台,造成混乱无序的情况。没想到这却引发了赖声川导演的灵感。于是《暗恋桃花源》这部构思巧妙、安排缜密的好戏就此孕育而生。
编导:【台湾】赖声川
人物:云之凡…………恋人女
江滨柳…………恋人男
导 演…………暗恋剧组导演
副导演…………暗恋剧组副导演,女人,三十多岁
江太太…………江滨柳妻子
护 士…………台北医院护士
女 人…………现代装的,寻找刘子骥的女人
老 陶…………渔夫
春 花…………渔夫妻
袁老板…………房东
小 林…………桃花源剧组美工
顺 子…………桃花源剧组布景
《暗恋桃花源》的灵感,来自赖声川有一次在台湾艺术馆看朋友排戏。下午彩排,晚上首演,可就在中间,还有两个小时要给幼稚园开毕业典礼。舞台上的彩排还没有结束,小朋友们都来了,钢琴啊,讲桌啊,都急着要往舞台上搬。本来,赖声川一直就在琢磨怎样在舞台上表达悲与喜乃是“一体之两面”;整个大环境的混乱无序,正好给他提供了描述的对象。于是,各自并不完整的悲剧“暗恋”与喜剧“桃花源”就这样出现在一个舞台上了。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受到干扰的刺激,《暗恋桃花源》这部戏不大可能在那个时候出现;舞台上没有干扰,这出戏就不可能有表演的张力与动力,戏剧根本无法往前走。这里的干扰,各种各样,有悲剧与喜剧的干扰,有演员和演员的干扰,还有导演和演员的干扰、旁观者与演员的干扰,等等;可就是这么多种干扰,这么乱,居然从这中间又钻出个秩序来。“暗恋”与“桃花源”两出戏同台演出之时,算得上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经典时刻:剧场前台的服务人员,算准了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一时刻回到剧场;演员李立群与顾宝明都亲眼见到过坐在第一排的观众,有人当场笑得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对于《暗恋桃花源》的演出在当时造成的“盛况”,赖声川觉得并不奇怪:这是与台湾人潜意识中的愿望是符合的。台湾的生活实在太乱了,这是台湾人共同的经历;然而身在其中,人们也能保持着一种乱中的秩序。这种乱,转变成剧场中的错误,就是把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放到一起;这些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放到一起后,居然也生长出了它的秩序来。这出戏,统合了台湾观众生活中的许多乱象;它开掘的社会潜意识,综合了台湾的政治、社会与文化生态,甚至也反映了台北都市的百相。这种对社会潜意识的挖掘,再往深一步,表达在戏剧艺术中,是有意识地提炼一种美学上的追求。
《暗恋桃花源》及其表演工作坊作品。
该剧故事很简单:“暗恋”剧组和“桃花源”剧组都与剧场签订了当晚在此彩排的合约,遂发生了对舞台的争夺。
“暗恋”是一出现代悲剧。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因战乱相遇,亦因战乱离散;后两人不约而同逃到台湾,却彼此不知情,苦恋40年后才得一见,时已男婚女嫁多年,江滨柳濒临病终。
“桃花源”是一出古装喜剧。武陵人渔夫老陶,其妻春花与房东袁老板私通,老陶离家出走,缘溪行,发现桃花源;入桃花源后,遇见的人还是春花和袁老板,但又似是而非,三人度过愉悦的时光;老陶回武陵后,春花已与袁老板成家生子,但家境破败。
就成了古今悲喜交错差互的舞台奇观。
《暗恋桃花源》被拍成电影以后,影片事实上就成了三种语言的奇妙织体:台词(文字)语言,舞台(剧场)语言和电影(镜头)语言。三种语言的织体丰富了影片的语言层次感,这一点本身就颇有意味。电影不是什么综合艺术,不过,如果我们要对电影《暗恋桃花源》进行台词语言、舞台语言的分析的话,毫无疑问是在承认二者同属电影语言“讲述”范围内的前提下的。我们可以说,从电影语言到舞台语言到台词语言,对于《暗恋桃花源》而言,是向下兼容的。
台词语言
话剧是语言的艺术。这句话的含义更多地偏向于诸如莎士比亚的戏剧,在莎士比亚那里,人物的台词常常是一泻千里,痛快淋漓的。往往是通过语言造就不朽的人物。
词语意指之确定性的丧失
词语在话语中的意义主要是通过上下文关系来获得的,而不是依据字典的定义或字面的意思。今天尤为突出的是,词语作为一种符号,其能指与所指之间的一种确定性对应关系发生了松动甚至丧失。于是,以往被某种定义保护起来的概念遭到了迎面质疑。
“桃花源”刚开始是老陶在开酒瓶。这酒瓶有瓶盖但就是打不开。老陶一边说着:“这叫什么家?买个药买一天了还买不回来,这还叫个家吗?”说完去拿刀,“康里康朗康里康朗”开酒不成,“不喝可以了吧!”把酒与刀拍在桌上。“我吃饼!”拿饼坐下,“武陵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个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鸟不语花还不香呢!我老陶打个鱼嘛,嘿,那鱼好像都串通好了一块儿不上网!老婆满街跑没人管!什么地方!”吃饼,可这饼像橡皮一样根本吃不动。起身,用刀,“康里康朗康里康朗”,砍不动。“这叫什么刀?这叫什么饼?这根本就不是饼!大家都不是饼!”在此,渔夫老陶的生存状态不是一个没酒没饼的问题,而是有酒喝不到、有饼吃不动的问题。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事物,家,酒,刀,饼,地方,按老陶的说法,都已经不能再这样称呼了,甚至包括老婆在内。我们看到,这些东西虽然还是那个东西,可对老陶来说,确实已经不再具备那个东西的属性,从而老陶开始怀疑人们对它们的命名。
如果说上面所说还只是对具体的东西--“物”--而言,那么下述例子则直接就是对美学概念和范畴的质疑:
“桃花源”导演“袁老板”发现布景上的一棵桃树只剩下一片空白,而舞台上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棵桃树时,不禁大为不解。他叫来美工小林。小林说,这叫“留白”。“留白?”导演立刻挠头。小林说:“这留白很有意境的啊!”“意境?”导演的语气表明,他对这些概念根本抱有一种拒斥同时甚至有些恐惧的味道。“留白”、“意境”本来是中国传统艺术与美学理论的最高境界,可导演只通过对两个概念进行疑问句式的“重读”,就表达了一种态度。最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苦闷地大声喝问:“这棵桃树为什么要逃出来?”难道是为了“留白”和“意境”吗?我们也可以认为,这是对老陶离家出走之行为缘由的询问。导演在戏中安排了老陶因老婆春花与袁老板有奸情而痛感“夫妻失和,家庭破碎,愤世嫉俗,情绪失调”,因此到上游去了;但导演在这里关于布景的一句呐喊似乎是说:我也不知道老陶出走的真正原因。这就对传统意义上的所谓“情节”即“因果关系链”进行了一次破除。
对语言与人的关系的思索
对语言与人的关系的思索--人被语言所困,人通过语言得到解放。
自索绪尔对语言进行共时性研究以来,语言与人的关系问题一直是人文科学的焦点课题。“桃花源”一剧中人物的说话可以说集中体现了这些思考。老陶来到桃花源,发现春花也在这儿。后经解释,原来不是春花,是桃花源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