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敏洙出生于汉城一个富裕的家庭。母亲为了这个小儿子的前途,作了很多努力,曾鼓励及培养他学习过功夫、排球、小提琴等技艺,当然还有围棋。其中,功夫与围棋成为陪伴车敏洙一生的亲密朋友。他曾经作为韩国的高中生围棋代表,参加过与日本、中国台北的三边对抗赛,那一次,他全胜,而且他至今还记得的是当时自己落子如飞,几乎不花时间。
当时车敏洙被誉为韩国的希望之星。但是,他天性中对于胜负的敏感和偏爱,使他无法满足于仅仅做一名棋手。韩国人打牌、下棋都喜欢放一点小彩,像著名棋手金寅、尹奇铉、河灿锡老师等都是赌牌及下彩棋的高手,年轻的车敏洙当时就很有名气。圈内人回忆起来还都说:“这小子,赌起来技术还另说,胆子奇大,敢拼,敢诈,从不手软。下起赌棋来,金寅国手让三子的人,他竟然敢让四子赌,还能赢,真是不可思议。”
天性喜欢胜负的刺激,加上他直率、豪放的性格,花钱如同赚钱的影子似的习惯使他在韩国交了一大批的朋友。但是,当时在韩国做一名棋手的收入是很低的,车敏洙的母亲认为他应该去美国求发展,并且由最初的建议、鼓励,渐渐地变成半强制性地将他送去了美国。到美国3个月后,车敏洙打电话诉苦说,美国没有朋友,也看不到机会,想回汉城,他母亲的回答却是:“你在汉城的公寓已经被我卖掉了,以后也不再提供经济支援了,你就靠你自己闯吧!”被逼上梁山的车敏洙只有在美国熬下去了,他在加油站打过工,还经营过卖酒的店。渐渐的他在围棋方面的名声传开了,洛杉矶棋友都知道,要想找高手,就得去找酒店老板。
在他人生最落魄时,他没有家,开一辆破车,全部行李都在车上,到处流浪。没想到那正是他的起点。
一天,车敏洙揣着他最后的1500美元,走进了一家赌牌俱乐部,他想碰碰运气。打了一阵后,他输了900多美元。于是他回到他的破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再继续打,又输了400多,手里只剩150美元了。眼看就要完了时,突然来了一副好牌,一举赢了500多,从此刻开始他稳步上升,面前筹码越来越多,那天他总共赢了2000多美元。下桌后,他立即去找赌场经理,申请做一个house player,即替赌场打牌的职业牌手,有时客人凑不够开一桌时,他们要随时顶上去,输赢自理,赌场付他们薪水。车敏洙就一边做着他的house player一边买书来看,拼命钻研牌技。而收入和生活稳定下来以后,他就又忙起了他喜爱的围棋,在韩国人的围棋俱乐部以及中国人的棋社都开了免费围棋课。
车敏洙成为职业牌手的第一年,收入是25万美元。第2年,50万美元,从第3年开始,收入就上了百万。这期间,他早已辞去house player的工作,只是一心一意地做他的职业牌手。虽然没有固定的薪水,但打牌的时间、地点及打多久也不再有限制和要求。
美国很多州都禁止像拉斯维加斯那样开赌场,但加州等州允许开那种客人与客人赌的牌局,赌场不是庄家,与牌桌上的胜负无关,只收取服务费。车敏洙家住洛杉矶,当地有好几个这样的打牌俱乐部,每个俱乐部都有上百张绿呢铺面的牌桌,每桌可坐8-10人。赌注从2-4(即第1轮放2美元,第2轮则需再押4美元),3-6一直到100-200,甚至500-1000不等。最近有时还有1000-2000的牌局。车敏洙是从15-20,20-40的地方起步的,但他很快就开始打比较高的牌局了,一方面是他水平提高很快,另一方面也是他喜欢和强手打,因为这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事实上,很多牌手都是从下面一点一点地打上来的,他们从小的牌局开始打起,慢慢积累资金和经验,一步步地往上走,在每层台阶都有被刷下去的人,有的是打不上去,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讨生活”。有的是资金告罄,无以为继了。我曾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看到一个前几年还和车敏洙在同一个桌上(300-600)打牌的选手,如今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昔日的同伴在那打得热火朝天,样子颇为落寞。其实他的实力,打打小桌绰绰有余,可能是曾经沧海吧,经历过大胜负就对小的失去了兴趣。可这个人也实在“热爱”打牌,我每次去拉斯维加斯,几乎每晚都能看见他在一边看着。 也有些人,他们本身就是百万甚至千万富翁,但又特别喜欢打牌,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实力相当不俗,而且对他们来说,由于钱不是问题,所以小牌局对他们来说就太不过瘾了。像NBA洛杉矶湖人队老板,就是一个牌迷。每次湖人队获胜当晚,几乎所有洛杉矶的职业牌手都聚到他常去的俱乐部等着他出现,而且常常会占不到位置,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老板最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打他心爱的牌。每年,他差不多要给那些职业牌手们“贡献”近百万美元。不过他也有赢的时候,那时,赌场服务生就高兴了,因为他小费给得最多。
车敏洙就是在这样一个严酷的竞争环境里,打出了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牌界站稳脚跟之后的车敏洙,最想做的事仍是下围棋。于是他有时间就返回韩国下下棋,协助在美的韩国人开办棋社,自己定期开课教棋,也教了很多美国学生。同时,因中日韩三国常有职业棋士到美国旅行,不管是谁出面主办比赛,他都参与接待。
早在中韩尚未建交时,车敏洙就设法办通一切手续,将当时在美的中国业余强豪严仲泰请去韩国访问。这在当时的韩国是大新闻,因为那时在国际体育赛事中,中韩两国运动员是不能主动接触的。那一次,很多记者都来采访,车敏洙看到这种效果,自然高兴且得意。但很多年以后,车敏洙才听说,那时,他带着严仲泰四处走动,无论到哪里,做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在韩国安全局的监控之下。
车敏洙喜欢中国人,热爱中国文化,他参与策划,组织及赞助的活动很多都和中国有关。1986年,聂卫平与曹薰铉两强在美国实现了最初的盘上交流。双方在场上1胜1负,场下则打牌,拱猪,钻桌子,打成一片。车敏洙忙前忙后,心里乐成一团。
在车敏洙的想法里,棋手们只要将对于胜负的敏感用在牌上,就很容易成为高手。可是当他陪大家到赌城拉斯维加斯后,就发现这其中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差别。像曹薰铉老师在玩21点时,永远以同样赌注下注,明知车敏洙是高手,但绝不听他的建议,总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似乎只为了享受那过程。而中国棋手,因国家禁止赌博,所以对这些显得兴趣不大。
但日本棋手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喜欢赌运气,赌注也押得很大。记得1995年在汉城下东洋证券杯赛时,休息日车敏洙碰到了日本队,便请大家吃午餐。其时,大竹英雄、武宫正树、王立诚、小林觉、片冈聪、小松英树等各位高手将车敏洙团团围住,听他的故事,问他打牌的方法,怎么样才能赢,以及收入等等。车敏洙一一作答,并尽可能深入浅出地讲解,最后恳请大家不要去赌21点和百家乐等,因为这些游戏都是赌场赢面大,实在要去也尽量打小的,只当是去玩,换心情。这已是车敏洙的定式了,他说的次数多了,就连我翻译这段话时,无论中、日、英文都非常流利。车敏洙常说,他要对这些围棋界朋友们负责。可惜的是,这些棋坛高手们只喜欢听他的故事,却不想照他的话去做,进了赌场,总是“一如既往”,该打大的还是打大的,该输钱还是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