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坑院也叫天井院,地坑院,当地人称为“天井院”、“地阴坑”、“地窑”,是古代人们穴居方式的遗留,被称为中国北方的“地下四合院”,据说已有约4000多年的历史了。2007年河南陕县被中国民协命名为中国地坑窑院文化之乡。2011年“地坑院营造技艺”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4年陕县西张村镇庙上村因地坑院分布广泛入选国家住建部首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地坑院就是在平坦的土地上向下挖6—7米深,长l2—15米的长方形或正方形土坑做为院子,然后在坑的四壁挖10—14个窑洞,工程量约二千个土方左右。窑洞高3米左右,深8一l2米,宽4米左右,窑洞两米以下的墙壁为垂直,两米以上至顶端为圆拱形。其中一洞凿成斜坡,形成阶梯形孤行甬道拐个斜向直角通向地面,是人们出行的通道,称为门洞,是地坑院的入口。地坑院的入口有直进型、曲尺型、回转型三种。门洞窑多数只有一道大门(也叫锁门),有的做两道门,分称为大门和二门,旧时妇女的活动范围限定在大门内、二门外。在门洞窑一侧挖一个拐窑,再向下挖深二三十米、直径1米的水井,加一把轴辘用于解决人畜吃水问题。 这种以地坑院组成的村落,不受地形限制,只需保持户与户之间相隔一定的距离,就可成排、成行或呈散点式布置。这种村落在地上看不到房舍,走进村庄,方看到家家户户掩于地下,构成了黄土高原最为独特的地下村庄。 [12] 地坑院一般为独门洞独院,也有二进院、三进院,就是一个门洞与二至三个地坑院相连。地坑院就形状而言,只有正方形或长方形两种,按其八卦方位来分,则可分为动宅和静宅两大类:动宅又称东四宅,它包括以东为上的震宅,以南为主的离宅,以北为主的坎宅和以东南为主的巽宅。这类天井院多为长方形,长14--18米,宽10一12米,8一l2孔窑洞。静宅院又称西四宅,它包括以西为主的兑宅,以西北为主的乾宅,以西南为主的坤宅和以东北为主的艮宅,此类天井窑多为正方形,边长约12--16米,深7米左右,开10孔窑。 地坑院与地面的四周砌一圈青砖青瓦房檐,用于排雨水,房檐上砌高30-50 厘米的栏马墙(也称女儿墙),拦马墙内侧有的还种些酸枣等灌木,在通往坑底的门洞四周同样也做有这样的栏马墙。这些矮墙一是为了防止地面雨水灌入院内,二是为了人们在地面劳做活动和儿童的安全所设。三是建筑装饰需要,使整个地坑院看起来美观协调。
地坑院是根据人们的生活状况应运而生的,过去的年代,人们的生活状况很差,根本没有钱去建造房屋,那时候人少地多,很多土地长期荒芜,在荒地上凭力气挖个坑院居住,虽然费力大,耗时长,但却几乎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工程材料,更不需要花什么钱。陕县庙上村的张巷丁老人已近八十岁,一辈子住地坑院,这座院子是他在1970年亲手挖下的,十孔窑共花销120元,祖孙三代住在一个院子里。在豫西地区经济尚不发达的农村,老百姓什么都缺,惟独不缺的是力气,于是,挖一方地坑院就成为人们一个可以实现的梦想。地坑院的建造是一项较大的土方工程,一座中型十口的地坑院要出土两千佘方,投工一千余个,一个人来干要化三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陕县人马寨村过去就有一个叫王文古的人,他的儿子住的院子就是他当时一人一镢头一镢头的刨,一担一担的挑,经过三年多的时间才挖成的,那时候他家生活贫苦,孩子又小,只有他一个人来干,但他有恒心,有毅力,不管农活再忙,也不管身体有病,坚持每天抽空挖挑六十担土,从不间断,而且常常打黄昏,起五更。有一次,他去进城办事,往返步行近百十里,深夜才回到家,困乏之极,饭后就上炕睡觉,猛然想到今天的挑土任务还未完成,就立即起来去挑,直到挑完那六十担土,才回去休息。天井院子由于结构合理,所以它经久耐用,一座天井可居住一百年左右,多的可居住一百五十多年,村里王新元、王么环、王书昌、王邦古等二十几座院均在一百五十年以上,王有古现住的院已居住过六代人。
地坑窑院是建筑史上一种逆向思维的产物,它是利用自然地形下沉式地挖掘,建筑与大地融为一体,地面上几乎看不到形迹,这与普遍通用的上竖式材料垒砌,矗立在大地之上的建筑,风格迥然不同。这种一反常规的构造方式,是地坑院较大的价值所在和魅力体现。地坑院是在黄土层中挖出的居住空间。这种建筑形式从现代绿色生态建筑的角度来看是属于“原生态建筑”,从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来看,它是人与大自然和睦相处、共生的典型范例。由于它没有明显的建筑外观体量,可以认为大自然的山山峁峁就是它的体量,原生的自然生态环境风貌就是它的形象。地坑窑院的构思十分巧妙颇具匠心。由地面下到院落,再经由院落进到窑洞,形成收放有序的空间序列。处于地面,人的视野十分开阔,步入坡道视野受到约束,再进到院落便又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空间充满了明暗、虚实、节奏的对比变化。地坑院深入土地之中,融合在自然之内,长天大地一色,院里花开满院,蜂飞蝶舞,院上“车马多从屋顶过”,呈现出一派田园之美、自然之美。难怪建筑学家荆其敏、张丽安教授的在他们的著作《中外传统民居》中这样写道:“中国的黄土窑洞民居建在黄土高原的沿山与地下,是人工与天然的有机结合……有的整个村庄建在地下,是建筑生根于大地的典型代表,其自然风格与乡土气息充分体现了敦厚朴实的性格,乡村住宅应寓于大自然之中,好像是大自然的延续。”先秦时有一本书叫《考工记》,记录了当时“百工”造物的一些原则,第一条原则是造物要讲“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的道理,创造任何一种物件都要考虑到天气、气候、季节的变化。而地坑院,充分体现了“天有时,地有气”的营造法则。
进入地坑院村落,往往首映眼帘的是那金色的玉米串、红色的辣椒串子和庭院中的绿树、窑顶上的麦秸垛;这些自然的色彩在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黄色大地上是那样的鲜艳夺目和协调统一,富有生活的韵味,体现着装饰与生活的高度统一。另外种植于崖畔、路边、入口的枣树,无论是在枣花飘香的夏收6月、还是8月秋收芒种,那悠远的清香与红艳艳的大红枣儿,都在装饰着黄土窑居村落。
由于黄土窑洞只有一个外露的门脸,俗称“窑脸”。这唯一的立面真实地反映出拱形结构的特征和门窗的装饰艺术。不管家中经济条件如何,人们都力求将“窑脸”精心装饰一番。从简朴的耙纹装饰、草泥抹面到砖石砌筑窑脸,再发展到木构架的檐廊装饰,历代工匠都将心血倾注在窑洞的这唯一立面上。
另一方面栏马墙(女儿墙)也是装饰的重要部位,大多用土坯或砖砌成花墙。除满足功能要求外更注重美化与装饰,用砖则必砌成各式花墙,用土坯则在顶部的扣小青瓦中作装饰花形,于简朴中蕴涵灵秀之美。在栏马墙下做的青瓦挑檐,做法有一叠和数叠,在窑顶预埋木挑梁或石材挑梁,上铺小青瓦而成。窑洞中在砖石拱窑前做檐廊的属高档次的窑洞建筑,数量较少。檐廊的出现,可以说是护檐功能的扩大。它同时构成庭院与窑洞的过渡性空间。
窑洞的拱形曲线是窑洞立面构图的重要元素,它与栏马墙、瓦檐这些直线因素形成对比。同时,窑院内的鸡窝等小窑拱以及不同功能窑拱的大小变化,使这些曲线在统一中富于变化和节奏。各地窑洞拱形曲线不尽相同,概括起来有尖拱、半圆形拱、抛物线拱等。这些拱形曲线内的构图中心,则是门窗。鲜红的窗花使整体立面增添了色彩。窑畔、窑腿用兰砖勾勒装饰,线条素洁生动。
在中国风水理论中,很强调门的安置,因为它关系到主人的吉凶祸福,因此在确定门洞的定位和尺寸时须煞费苦心。按风俗观念讲:“宅门”是煞气的必由之路。所以要用镇符镇住煞气,在民间流传广且有感情色彩的镇符形式是贴门神、除夕夜放置桃木杠。贴门神的风俗后来演化为年画和楹联,意在图个吉利。
门楼、入口一直是传统民居中重点装饰的部位。在传统民居建筑中,“宅门”可表现房主的财富和地位等。简朴的宅门是就地挖洞;其次是土坯门柱搭草坡顶;进一步是青瓦顶;讲究点的是砖砌门拱,上卧青瓦顶;富有人家则是磨砖对缝,砖墙门楼。门洞中的坡道也是装饰的重要部位,同样有各种不同的做法。有的用青石平铺或青砖铺成踏步,甚至还有用碎石装饰坡道两旁崖面,别具一种自然的工艺美。
另外,在地坑院院中央挖一30公分深,比院落边长窄2米左右的方坑(也称院心),方坑内种上一丛丛绿树、一簇簇鲜花,这些象征生命存在的植物,为地坑院带来许多生气和灵性,它的人文作用,远远大于它的实用功能。它提示地面上行走的人“别掉下来”,在炎炎盛夏里给地坑院带来一片绿阴,滋润了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人们的日子,那种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的自然观,被应用得淋漓尽致,置身于每个坑院仿佛进入一座座与世隔绝的“地下宫殿”。木制门窗古朴典雅,向外开启的风门更是奇特,所有这些,整体搭配得十分自然、素洁、严整。观看一座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就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制品。
地坑院是大地的一部分,随大地脉搏而跃动,防震效果极佳。实践中,人们对天井院不断完善改造,使之合理化,这种地坑院窑为圆拱形,坚固耐压,院洞深,冬暖夏凉,挡风隔音,安全可靠,冬季窑内温度不会低于摄氏l0度左右,夏天也在20度左右,既使中午也要盖上被子休息,人们称它是“天然空调,恒温住宅”,适宜人居住。几家人杂居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共用一眼水井,合用一处茅厕,同甘共苦,充满温情,构成一个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在近20年内,许多专家纷纷到三门峡考察地坑院,认为地坑院作为古代穴居方式的遗存,有着较高的历史学、建筑学、地质学和社会学价值。虽然没有建筑师,但这种建筑非常的科学。例如,为了防止下雨时,水灌入窑洞,在地坑院中间挖有供存渗雨水之用的渗井;为了防止地坑院四周的积水流入院内,四周都砌有拦马墙和青瓦房檐,拦马墙的另一个作用是防止有儿童掉入地坑院内;为了防止雨水渗漏,窑顶还要在雨天后碾压平整,同时村民们还可当作打谷晒粮的“场”,一举两得;“通灶炕”的设计,冬季烧火做饭、饭熟炕热,一事两用;存放粮食的窑洞开有与地面相通的“马眼”,收获季节可将晒干的粮食直接从马眼流入屋内放置的粮囤中,方便省事等等。
陕县三大塬区.黄土层堆积深厚,一般在50米~150米.黄土是在早更新世、中更新世和晚更新世堆积形成,主要以石英和粉砂构成,少数地带黄土层里夹杂有很薄的料礓石,是介于典型褐土和黄潮土之间的农耕土壤,土质结构十分紧密.即有抗压、抗震、抗碱作用。因此,凿挖窑洞,坚固耐用,陕县人马寨村址久的地坑院窑龄己达200年以上.至今仍有人居住。此外.这里地下水位较低,一般在30米以下,这些都为“地下挖坑,四壁凿润”这种民居形式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豫西地区的气候条件总的说来是北温带大陆性季风区,属于半干旱性气候,特点是凉爽干燥,四季分明。陕县的三大塬区均自山体向下自然延伸,坡势平缓,区域广大。最大塬区,有近百个村庄。这里十年九旱,降雨偏少,年均降雨量只有500毫米左右。很少有大暴雨发生,即使偶遇洪涝,由于平面三面都是沟壑,雨水出路通畅,一般不会殃及地坑院群。半干旱性气候有利于保持当地上壤的干燥和坚固.使窑洞建筑经久耐用;一年四季温差较大,更能体现窑洞“穴居”冬暖夏凉的优势。
6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时期,像西黄土撼地区的人类居所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著名的仰韶文化遗存还有陕县庙底沟以及陕塬上的小南塬、庙上村、人马寨、窑头等仰韶文化遗址多处。
仰韶文化的特征,一是以原始农业为主要经济形式,二是民居均为园形或方形的地坑式窝棚。这些地坑式村落,都有台阶供上下,这些台阶有直坡式的,还有沿坑壁螺旋上升式的,这可能就是地坑院的雏形。庙底沟仰韶文化遗址发掘出的用于翻土、挖士的石锄、石铲,特别是磨制的大型舌形或心形的石铲,为这种地穴式建筑的挖衡提供了较为先进的工具。此可见,地坑院的源头大约在仰韶文化时期。
2005年7月,三门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在三门峡经济技术开发区发掘一座结构独特的民居汉墓。这座汉墓呈“U”形,三面分布多个墓窑,有300多平方米,全部川青砖砌成,墓顶为穹隆形。从地面向下看,墓葬结构是一个完整的院落,很像一座现代的“地坑院”。这座墓的年代应为西汉晚期至东汉早期之间,距今己有约2000年的历史。
对地坑院文字记载从早服详细的资料当属南宋绍兴九年(1139年)朝廷秘书少监郑刚中写的《西征道里记》一书。书中记载他去河南、陕西一带安抚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谈到约时河南西部一带的窑洞情况时说:“自荣阳以西,皆土山,人多穴居。”并介绍当时挖窑洞的方法:“初若掘井,深三丈,即旁穿之。”又说,在窑洞中“系牛马,置碾磨,积粟凿井,无不可者”。这些介绍为地坑院的历史提供了有力的文字佐证。
河南省陕县西张村镇窑头村,处于黄土台阶平板中心,村中民居95%以上都是地坑院。据本村曹氏族讲记载:“洪武年间避大元之乱,由山西省洪洞县曹家川迁移至陕县南塬窑头村。”这说明窑头村的地坑院已有七八百年的历史。
20世纪初,德国人伯纳德·鲁道夫斯(rudufosky bernal)在《没有建筑师的建筑》一书中,较早向全世界介绍了中国的地坑院窑洞。称地坑院建筑为“大胆的创作、洗练的手法、抽象的语言、严密的造型。”书中刊载地坑院窑洞照片的拍摄地点,就在已有2400年悠久历史的豫西陕县三道塬。书中的图片拍摄者为由德国汉莎公司飞行员武尔夫-迪特·格拉夫·卡斯特尔-吕登豪森在中国工作期间(1933年-1936年)拍摄。
地坑院建设般兴盛时期,20世纪50~80年代的情景,人们却历历在目。那时址然经济比较落后,但社会相对稳定,在当时人口政策的形响下,人口自然增长率急剧攀升,农村家庭子女平均在五个左右。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在60~80年代逐渐进入婚龄,居所需求压力很大,而那时的社会生产力水平又不高,农民手中持有的货币从极少。似修建地坑院只要人手多,没有钱也能很快完成,并且址多又可住4~5户人家.这种一举几得解决孩子结婚住所问题的方式,成了黄土台阶平探农民的址优选样。在当时,一个千人的村庄每年审批7~8座地坑院是很正常的,我们所看到的地坑院绝大多数都是那时候建造的,从某种彻变上说,地坑院也是时代的产物。
自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人类居住从地下走向地上也是大势所趋,加之地坑院占地面积大,一座院占地一般为1--1.5 亩土地,是农户宅基地的3-5 倍。最晚的院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造的,之后村民们多是在新批宅基地上造房或是在地坑院窑顶造房,没有人再挖造地坑院,“穴居”地坑院的人已日见稀少,废弃的窑院或填没,或塌陷,难觅往日风貌。90年代中期,由于地坑院占用土地过多,许多村子本着“退宅还耕”的要求,开始填埋地坑院,使地坑院这一民俗建筑遭到极大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