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花》是清朝金松岑、曾朴创作的长篇谴责小说。全书35回,最早见于《江苏》杂志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后由曾朴续写而成于1928年前后。小说采用隐喻的手法,以苏州状元金汮和名妓傅彩云的经历为线索,展现了同治初年至甲午战争三十年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生活的历史变迁。书中笔墨最为集中也最成功的是对封建知识分子与官僚士大夫的刻画,突出虚伪造作和庸腐无能。
作为近代历史小说的代表,后世评价甚高。作者采用网状的结构推进故事情节,文笔娟好,明丽如画。鲁迅称许《孽海花》:“结构工巧,文采斐然。”在国际汉学界,该书更是影响颇大,早有英、俄、日等多种文字传世,并获汉学界盛赞。
金汮,字雯青,是同治五年的状元,娶红极一时的名妓傅彩云为妾。故事起源于金雯青途经上海,在一品香宴集上面对那些学贯中西的新潮人物深感触动。此后他任清政府使节,踏上德国萨克森号轮船,在柏林、圣彼得堡,反而由于旧时代知识分子的约束使他的茫然无措,每日杜门谢客,蛰居书室。这位攀上中国科名高峰的状元,最终被其爱妾活活气死。
金雯青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文人形象,在他身上,具备一般旧文人的优点和劣习,诗词文赋无所不通,也有“蕊宫榜首”的艳遇。然而金雯青使他一出场便面临尴尬处境:置身于充斥着西洋文化的上海,金雯青作为旧时文人茫然无措。冯桂芬的引导及自身的窘迫经历使金雯青真意识到需要改变自己适应时代的变化。然而金雯青只是随波逐流者,他并没有救国危亡的自觉意识,他的接受新学多少带有几分投机的性质,更多地出于明哲保身的意味,所以难逃悲剧收场面的结局。
金雯青的自相矛盾性格是晚清文人和知识分子在新旧交替时期心理裂变的结果。他在两性关系上的态度和际遇充分表现了其在新旧观念冲突下的矛盾。他既向往不同于旧观念的两情相悦、彼此相惜的爱情,又抵挡不了情色的诱惑。他既视女子为玩物,又心甘情愿被女子戏弄欺骗,并因此走向万劫不复。金雯青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情场上,都成败北者。
傅彩云以清末民初红极一时的名妓赛金花为模特。她出身卑微,沦落风尘,成为姑苏城中艳名大噪的花魁。她与雯青一见如故,从此宠擅专房。后随雯青远赴欧西各国,俨然命妇,又兼能操外语,出入宫廷和社交场合,赢得“放诞美人”的芳名。状元郎金雯青对地位卑贱的傅彩云可谓一见钟情。而在傅彩云不停给金雯青带绿帽子,还给气急攻心的金雯青一顿抢白之后,金雯青竟然无言以对,“心里热一阵冷一阵,面上红一回白一回”。当金雯青对受对新旧思想困扰的时候,傅彩云却能毫无拘谨地展示和放纵自己,发挥自己潜能,表现了胆识和自信。傅彩云对金雯青心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金雯青即使被傅彩云玩弄于股掌之中,仍将后者视为精神的支柱,不肯放弃,甚至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傅彩云对于金雯青的死虽也因哀生悔,觉得对不起金雯青,但“日月一天天的走,悲痛也一点一点的减”,终觉“不守节,去自由,在她是天经地义的办法,不必迟疑的”。在短暂的伤痛之后,又恢复“爱热闹,寻快活的坏脾气”。对比金雯青的迂腐和无能,在仍然是以男权为中心的封建社会末期,傅彩云这个形象的意义并不全在“谴责”上,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方人文主义精神的核心“人”的意识的觉醒。
《孽海花》借鉴了《儒林外史》“秉持公心,指摘时弊”的讽刺手法,以写实笔法评说事件、权衡人物。即使对威毅伯(影射李鸿章)这样的人物,亦绝非一概骂倒,既写他在甲午海战中负有“因循坐误”的历史责任,又不是把失败的全部责任统统归咎于他,西太后挪用“一国命脉所系”的海军经费,威毅伯又如之奈何呢?既写他害怕开战的胆怯心理,又写他的知己知彼、老成持重。既写他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因而遭到国人唾骂,又从深层次写出签约的根源在于国家的贫弱。在作者笔下,威毅伯不是一个被简单化、脸谱化了的人物,而是一个具有历史真实感的艺术形象。
《孽海花》讲同治年间,苏州名流陆如、潘胜芝、钱唐卿等在雅聚园谈论国运科举,品评人物。顾肇廷、何珏斋在梁聘珠家为陆如饯行,邀众人回去赴宴。新科状元金雯青受薛淑云邀请也来聚会。席间众人议论风土,都讲西洋学问,雯青茫然无措、暗暗惭愧。时光如水,雯青、陆如经过了端阳,结伴回苏州。唐卿、珏斋、公坊相约而来,饮酒叙谈。雯青旧识京师名妓傅珍珠,后嫁给龚章班为妾。孝琪的父亲与明善的福晋西林春有私情,事发后被毒死,孝琪怀恨在心,投靠英国领事,据说火烧圆明因就是他的主意。后来孝琪落魄潦倒。过了两年,陆如也中状元。公坊考了两次未中。雯青为他捐了个礼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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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所表现的30年历史内容,亦即同治中期至光绪后期这一特定历史阶段政治和文化的变迁史。《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曾云:“这书主干的意义,只为我看着这30年,是我中国由旧到新的一个大转关,一方面文化的推移,一方面政治的变动,可惊可喜的现象,都在这时期内飞也似的进行。我就想把这些现象,合拢了它的侧影或远景和相连系的一些细节事,收摄在我笔头的摄影机上,叫它自然地一幕一幕地展现,印象上不啻目击了大事的全景一般。”
就政治演变而言,小说以同治中后期为背景,或隐或现地表现了光绪前、中期一系列重大事件的发展历程:从中法战争到中俄领土争端;从甲午海战到台湾军民的反抗侵略;从洋务运动到维新派兴起,以至资产阶级革命领导的广州起义的失败。
原著“爱自由者起发,东亚病夫编述”。爱自由者即金天翮(1874—1947年),原名懋基,字松岑,号壮游,又名金一,后名天翮、天羽,号鹤望,笔名麒麟、爱自由者、天放楼主人。江苏吴江人。1903年在上海参加爱国学社,鼓吹资产阶级革命,并应《江苏》杂志约请,写了《孽海花》前六回,后交曾朴修改和续写。他翻译的俄国虚无党史《自由血》,以及《女界钟》《三十三年之落花梦》等,在清朝末年都很有影响。著有《天放楼诗文集》。
曾朴,初字太朴,后改字孟朴,笔名东亚病夫,病夫国之病夫等。江苏常熟人。生于1872年,19岁即考中秀才,次年中举,之后在京数年无成,到1896年曾朴不得而离京另谋出路。次年,曾朴至上海结识了谭嗣同等维新人士。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曾朴闻讯立即返乡。1903年再赴上海从商,次年创办“小说林社”,1907年又创办《小说林》月刊。到1909年,曾朴开始从政,先后任两江总督衙门幕僚等职直至国民革命军北伐为止。1927年重操旧业,创办《真善美》杂志。至1931年,复以资金不能流转而歇业。随即由泸返乡程。1935年病逝于常熟。曾朴一生热衷于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著述数10种,而尤以《孽海花》蜚声中外。
《孽海花》批判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昏聩无能、封建士大夫的醉生梦死以及封建制度的腐朽没落,表现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要求和思想,具有强烈的时代精神,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另外,小说着重表现了晚清高级知识分子在“由旧到新”这一历史“大转关”时期的精神生活和文化心态,反映了同光时代各种思想文化的冲突与嬗变,反映了它的文化意义。
从雅聚园的描写中,可表现出同治时期一般读书士子的精神风貌,国家已岌岌,而他们对此却麻木不仁,对世界大势几乎是一无所知。然而,时代变化促使读书士子阶层发生分化,某些通达之士亦注重经史百家的学问,对西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在第2回叙及金雯青在上海小住。洋务派冯桂芬来访,为主人公阐明时代变迁以及学习西学的重要性,一番话直令状元郎茅塞顿开。随后,金雯青又应邀赴一品香会客,席间听薛淑云(影射薛福成)、王子度(影射黄遵宪)等人“议论风生,都是说着西国政治学艺”,想道:“我虽中个状元……从今看来,那科名鼎甲是靠不住的,总要学些西法,识些洋务,派入总理衙门当一个差,才能够有出息哩!”由此意味深长的心理剖白,可见在上海这等开放的城市,学西法、识洋务在知识界已成为时尚。到18回有关“谈瀛会”的描叙,就十分清晰地表现了这一思想文化变迁的足迹。从第2回写金雯青衣锦还乡、途经上海聆听薛淑云、王子度的洋务高论,到18回叙及金雯青由俄返国途经上海参加“谈瀛会”,其间经历了20余年的时间,这期间思想文化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康有为的维新变法思想开始在社会传播,同时,从洋务派中亦分化出一批具有变法思想的改良派。“谈瀛会”上,依然是薛淑云、王子度一班人,而其政治见解较20年前大有进步。“谈瀛会”的中心话题是:“吾今自强之道,究以何者为先?”围绕此论题,各抒高见。或以为力争外交权为急务;或以为当以练兵为首要;或以为发展经济为基础;而最具说服力的论辩,则是以为必以政体变革为第一。而此论实际上最终成为诸名士的共识。毫无疑问,它属于改良主义的新思潮。
此外作者也刻画了一批思想激进的知识分子,他们以为清朝政府已经腐败透顶,以和平的方式去变革政体不过是幻想,最终难以付诸实践。第29回叙及革命派领袖人物杨云衢(影射杨鸿飞)的演讲辞,从而明确揭示了革命派政治主张的本质内容:“现在的中国少不得革命的了!……现在的革命,要组织我黄帝子孙民族共和的政府。”很显然,这种以“推翻专制,建立共和”为核心的政治主张。但是,在小说所描写的那个特定时代,革命派思潮尚未风靡社会。第29回叙及革命中坚人物陈千秋只身赴沪,结果却令他大为失望。偌大一个上海,竟难觅知音。即使“大家推崇的维新外交家王子度,也只是主张废科举,兴学堂;众人惊诧的改制新教王唐猷辉(影射康有为),不过说到开国会,定宪法。都是扶墙摸壁的政论,没一个挥戈回日的奇才”。陈千秋的忧愤,既表达了对维新派切中肯棨的批判,又反映了革命派思想尚缺乏知音的时代特征。革命派思潮风行于世,那是戊戌变法失败之后的事情。
《孽海花》成书于资产阶级革命走向高涨的年代,其昂扬的爱国精神和激进的革命倾向,发聋振聩。首回“恶风潮陆沉奴隶国”,体现了作家深切的危机意识,“十八省早已都不保了”的疾呼,在20世纪初叶敲起了警钟。作家的批判笔锋集中指向封建专制政体,甚至借书中人物之口,阐扬了石破天惊的革命主张:“从前的革命,扑了专制政府,又添一个专制政府;现在的革命,要组织我黄帝子孙民族共和的政府。”(第四回)书中还勾勒了英气勃勃的革命党人孙汶、陈千秋、史坚如等的形象,其思想之激进,实出于晚清一般谴责小说之上。
循着作者的笔触,不难寻绎出30年间政治、文化的演变史,从而,使小说具有了“历史哲学”的意味和境界。虽然,小说中不乏对清廷腐败的揭露和谴责,然而,它只是在反映政治文化变迁史过程中的附带而已。因此,《孽海花》终究是一部“历史小说”。只有把握了它的这一本质特征,对这部小说的理解就会深入一层。
《孽海花》是一部历史小说。不同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历史演义小说,它具有近代意义的新概念。它不同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历史演义小说”,即历史的通俗化;而这里所说的历史小说,是具有近代意义的新概念。其基本特征是:“把奇妙和真实”结合在一起,塑造“个人与社会历史命运更紧密结合的人物”,表现历史的本质和趋向,最终“把小说提高到历史哲学的地位”(引号为卢卡契言论)。应该说,《孽海花》已经达到了这样一种境界,堪称具有近代意义的历史小说。这自然与作者对法国文学特别是对大仲马、雨果的历史小说具有颇为精到的研究不无关系
它把故事和真实结合在一起,塑造个人与社会历史命运更紧密结合的人物,表现历史的本质和趋向,最终“把小说提高到历史哲学的地位”。作者更注重表现诸多政治事件的内在联系及其发展趋势。诚如作者自云:“这书写政治,写到清室的亡,全注重德宗和太后的失和,所以写皇家的婚姻史,写鱼阳伯、余敏的买官,东西宫争权的事,都是后来戊戌政变,庚子拳乱的根源。”
作家着眼于19世纪后半中国的“文化的推移”、“政治的变动”(曾朴《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首先,它具有历史小说的厚重内涵,从中法、中日之战,清流党的锋锐,公羊学的勃起,到帝、后的失和,改良派与革命派的活跃,还有柏林、圣彼得堡的风云,历史洪波巨流都留下了投影。其次,《孽海花》的讽刺笔墨亦擅胜场。作家多撷取一些有趣的琐闻轶事,举凡宫闱秘闻,科场闹剧,官吏贪墨,士林麻木等,初无过甚贬词,却能挖掘出其中荒唐、古怪、畸形的喜剧因素。再次,小说着重表现的则是中国文化心态的冲突与嬗替,从沉湎过去的自我封闭转为迎受欧风美雨这一冰泮流澌的巨变。
同时小说着重表现的则是中国文化心态的冲突与嬗替,从沉湎过去的自我封闭转为迎受欧风美雨这一冰泮流澌的巨变。故事开篇苏州雅聚园茶话,显示了咸、同年间人们对于科名的沉醉,留下了文化封闭心态的印迹。而在繁华总汇的上海,冯桂芬对新科状元金雯青的一席话,却透露了物换星移的信息。小说着力渲染上海味莼园的谈瀛胜会,通过风发泉涌的席间议论,几乎囊括了晚清向西方寻求真理的人们所提出的各种主张,表现了中国一代先哲奋进自强的追求。小说尤其突出地表现了旧式封建士大夫的必然没落。他们颇有文化素养,论金石,谈考据,一派高雅斯文气象,却大都不堪承当大事。如中法、中日战争数回中,那两位徒托空言、终无大用的书生庄仑樵与何珏斋。云卧园名流雅集中的翰墨场中怪杰李纯客,自鸣清高,疏狂傲世,其实却还是十里软红尘中的名利客。揭露这过渡时代中持守旧文明的“士”完全无助于挽救天朝上国的沦落,是此书的重要底蕴之一。
《孽海花》的艺术结构的脉络是网状的,而非如传统历史小说采用顺序链条式的。鲁迅称许《孽海花》:“结构工巧,文采斐然。”(《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八篇)作家于小说结构尤为惨淡经营。
从叙事角度看,它吸取了近代小说的结构技巧,采用多个叙事角度。首先,小说的主线从表面上看的主线就是状元金沟和名妓傅彩云之间的悲欢离合故事。实际上,这对男女主人公都只是线索人物,充当“参与情节叙事者”的角色。同时以金沟和傅彩云作为主要视角,仍是有缺陷的,因为他们作为参与者所见所知不免有局限性。因此,《孽海花》作者采用了多视角的叙事结构。如第一回楔子中“爱自由者”是故事述说者,“东亚病夫”是记者。在小说中次采用了故叙说人(说书人)的直接介入。如此一方面理清线索,另一方面调整故事与读者的距离,让读者感到其实,小说能容纳更多的史实和较闻,间断也造成情节的波澜起伏,前伏后应,显出结构的紧密。
《孽海花》的篇幅并不长,全部三十五回,二十多万字,写了二百七八十个人物,涉及犯清社会各个阶层。《孽海花》在人物描写上,长于写上层社会,尤其是上层知识分子,特别是所谓清流、名士。除了金沟、傅彩云两个主角有自己的性格史之外,其他人物大多是侧影或剪影。但笔墨虽简,大多是白描,稍带些夸张,却能酷肖其人。在笔法上,很明显地借鉴古典小说的传统按法,许多地方可见《三国演义》《红楼梦》《儒林外史》的影响。同时也有自己的创造和发展。如第27回谈端敏等与李鸿章的助手马荣获、乌赤云在江苏会馆聚会,议论中日战事,大有《三国演义》中舌战群儒的韵味。
《孽海花》是一部瑰玮缛丽的作品,文笔娟好,词采华披,写景状物,明丽如画。同时,它也是一部写知识分子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书,同时是针对看当时的知识分子的兴趣写的,因此文字典雅含蓄,征引繁博,具有很浓厚的文人风味。这种文体风格,一方面,使小说很耐读,意味隽永,读的越多,推敲愈深,愈有趣味。另一方面,因为典故大多,征引的史实太繁多,如果没有对当时历史文化背景的了解,就不易理解文字的言外之意,甚至难以卒读。尽管如此,《孽海花》仍然是晚清时代的—部小说杰作,它成为沟通古典小说与近代小说的桥梁。
鲁迅称许《孽海花》:“结构工巧,文采斐然。”(《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八篇)《孽海花》是一部瑰玮缛丽的作品,文笔娟好,词采华披,写景状物,明丽如画。作家于小说结构尤为惨淡经营,提出“珠花”式的结构艺术。从苏州阊门外彩灯船上雯青与彩云邂逅,至于水逝云飞的最后结局,围绕男女主人公命运这一中心主干,把许多本是散漫的故事结成枝叶扶疏的整体布局,并以蟠曲回旋之笔,精心设计了几次高潮。当然,《孽海花》中也有一些杂芜枝蔓的笔墨,失之纵逸。
《负暄絮语》说“”新撰小说,风起云涌,无虑千百种,因自不乏佳构。而才情纵逸,寓意深远者,以《孽海花》为巨擘。
胡适对此书评价不高,以为:“《孽海花》一书但可居第二流”。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十月《江苏》本。1903年金松岑应东京的江苏留日学生办的《江苏》杂志之约,写了《孽海花》前六回,其中第一、第二回刊登于《江苏》第八期上,作者署联所,即金的笔名。
光绪三十年(1904年)3月,金氏在《爱自由者撰译书广告中》中,将《孽海花》标以“政治小说”,并说明小说从中俄交涉开始,经帕米尔界约事件、俄国虚无党事件等,到俄国复据东三省(1903年)为止。但金著《孽海花》并未成书出版。
1904年8月,曾朴在上海创办小说林书社。他与金松岑商定《孽海花》新版共六十回目,前者还拟了一份《孽海花》人物名单,计一百一十名,分六个阶段计划全面反映晚清社会。随即曾朴对前六回进行了修改,并续写下去,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完成二十回,分成两编(每编五卷十回),于光绪十一年即乙巳(1905年)正月和八月由日本东京翔鸾社印刷、小说林社发行。
1907年《小说林》杂志创刊后,曾朴又续写了五回,连载于该刊第一期(21回,22回)、第二期(23回、24回)、第四期(25回),以后中辍。1916年强作解人曾将二十一回至二十四回编为三编,并与佚名的《孽海花人名索隐表》、强作解人的《孽海花人物故事考证》八则及《续考》十一则合刊,由上海拥百书局排印,上海望云山房发行。
曾朴此时创作的二十五回,至今未见有合刊的单行本行世。阿英在《晚清文学丛钞·小说二卷》中仅收了一至九回(中华书局1960年版)、魏绍昌在《孽海花资料》(增订本)中仅收了第一至六回及第二十五回(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均非完全版本。
1927年曾朴由政坛重返文坛,在上海创办了真美善书店和《真美善》杂志。同年曾朴对《孽海花》前二十五回进行了修订,特别对其中的一至六回和二十五回作了较大的变动,如添进了龚自珍与太清西林春、龚孝琪与褚爱林、曹公坊与李霞芬、刘永福与花哥艳情故事等。
1928年1月真美善书店出版了修订本第一、二编二十回。此书每编一册,每册各五卷十回,封面有自由女神像,中间竖写书名,题署“东亚病夫著”,第一编卷首有作者《修改后要说的几句话》一文作为代序,两编每回均有辰伯所作插图一至三幅不等。
曾朴修订、续写的二十一回至三十五回,先连载于《真美善》杂志上,由一卷一期至五卷六期,断断续续刊登了三年多(1927年11月-1930年4月)。1935年1月真美善书店将二十一回至三十回作为第三编出版,同时又将一至三编十五卷三十回合为一册印行,这就是通行的三十回本初制本。
此后1941年上海真美善书店重刻本、1944年上海真美善书店三刻本、1940年成都孙次舟叙录本、1955年北京宝文堂本、1956年上海文化出版社本、1957年台北世界书局本,都是根据真美善初刊本三十回重印的。1959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印行了《孽海花》增订本,除真美善本三十回外,并附录了三十一回至三十五回及《孽海花人物索隐表》(刘文昭增订)。中华书局1962年版,此为增订本,将1927年《真美善》杂志陆续发表的第31至35回作为附录;197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据此又重印了增订本三十五回。此外,还有《孽海花》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孽海花》南海出版社2002年版;《孽海花》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
《孽海花》的续作有两种,一是陆士谔的《新孽海花》。此书衔接小说林本《孽海花》一至二十回,自二十一回“背履历库丁蒙廷辱,通苞苴妃子受官笞”起,至六十二回“专制国终撄专制祸,自由神还放自由花”止,回目完全袭用曾朴、金松岑所订的六十回回目,1912年9月由上海大声图书局出版,共四册,后因涉讼毁版。此书与原作殊不称。二是燕谷老人(张鸿)的《续孽海花》。张鸿系曾朴同乡挚友,受曾朴之托而作续书。此书衔接真美善本《孽海花》一至三十回,由三十一回续写至六十回,仍以赛金花为线索,主要描绘了清末戊戌变法和庚于事变两大历史事件,文字生动,是一部较好的续作。此书于1943年由真美善书店出版,翌年再版过一次,1982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新的校订本。
《孽海花》与《老残游记》《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被称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
在中国小说史上,《孽海花》的出版,曾于20世纪初期的文坛引起轰动,在不长的时间里,先后再版10余次,“行销10万部左右,独创记录”(范烟桥《孽海花侧记》)。专家的评论亦颇为热烈,著名小说研究专家蒋瑞藻在《小说枝谈》中,转引《负暄琐语》的评论说:“近年新撰小说风起云涌,无虑千百种,固自不乏佳构。而才情纵逸,寓意深远者,以《孽海花》为巨擘。”
古文大师、著名外国文学翻译家林琴南,对之推崇备至,“叹为奇绝”。一部小说不仅引起一般读者的广泛兴趣,以至一版再版,并且招来诸多文化名人评头品足,这确乎是一件极有趣的现象。
《孽海花》作品在国外也很多译文。唐纳德·威利斯翻译了该书的第24-26回(英译本),1951年发表于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原苏联学者谢马诺夫译了《孽海花》,该书1960年于莫斯科出版。国外研究这部作品的论文和著作相多。日本的有目加田诚的《孽海花》,鸟居久靖的《孽海花版本札记》,相浦皋的《孽海花札记》,安生登美江的《关于孽海花的创作思想——20回本及30回本的比较》、《孽海花的文体——美的追求》和《金松岑与曾朴的孽海花》等。原苏联有谢马诺夫的《曾朴作品的创作方法和艺术结构》与《中国长篇小说的演变:17世纪末到20世纪初》等。西方国家有亨利·麦卡列维的《曾朴与孽海花》,李培德的《孽海花戏剧性的结构》与《曾扑》,克拉拉孙的《曾朴孽海花的文学技巧解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