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焕(?—1298年?),中国南宋后期将领。号常山,小名吕六,安丰军霍丘县(今安徽霍邱)人。吕文焕在宋蒙襄樊之战后期任宋朝守将,与蒙元相持达6年之久。1273年,襄阳兵尽粮绝,吕文焕投降元朝,并为元朝策划攻打鄂州(今湖北武汉),自请为先锋。随后为伯颜向导,引元军东下,攻破及招降沿江诸州。1276年,元军占领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吕文焕与伯颜一起入城。他官至江淮行省右丞,1286年告老还乡,大德年间卒于家。
吕文焕是南宋淮南西路安丰军霍丘县(今安徽霍邱)人,小名吕六。他与另一南宋抗蒙将领吕文德系出同门,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般认为是亲兄弟,但1959年出土于苏州的吕师孟的墓志铭中称吕文德为吕师孟之“伯”,而称吕文焕为吕师孟之“从叔父”,也就是说他们并非亲兄弟、而是堂兄弟的关系。此外《宋史》中记载吕文福(吕师孟之父)称吕文焕为“从兄”,也可以与墓志铭中记载的吕氏家族关系互为印证(惟吕文焕与吕文福年龄孰长待考)。
关于吕文焕镇守襄阳以前的经历,史书缺乏记载。吕文焕曾自述“少服戎行,壮临边徼。干戈满眼,轻性命于鸿毛;弓箭在腰,系死生于马足。不但驰驱于西北,誓将屏蔽于东南”。吕文焕去世后,与吕家过从甚密的方回在酬和吕文焕的诗中有“犹忆妙年伐鬼国(罗氏鬼国),贰师击宛骑斩郁”之句,在为吕文焕作的挽词中又言:“燕颔逢荆鄂,于今四十秋。始闻降鬼国,遄见拔泸州”。可见吕文焕早年从军,在宋理宗宝祐年间随吕文德经略贵州地区,开庆、景定年间随吕文德在鄂州、四川等战场与蒙古作战。其间宋廷曾特授其中亮大夫州防御使之职,在制书中写道:“敌王所忾,既斩馘而献俘;振旅而还,乃策勋而舍爵。具官(吕)某,见推勋阀,蚤总戎昭。传授六韬而起家,间关万里而赴授。朕拊髀思名将,一扫兵氛;尔束发战匈奴,屡腾凯奏。宜加品秩,以奖忠劳。”从这段制书中可知吕文焕在从军前学习兵法,后被召至前线,建有不少战功,已是一员颇有名气的年轻骁将。
1262年(南宋景定三年,蒙古中统三年)十月,当时镇守四川的吕文德将不听调遣、御敌多逗遛不进且奏功失实的将校姓名上报宋廷,其中有吕文焕的名字,结果吕文焕遭到削两秩的处分。而后吕文焕随吕文德镇守京湖边境,1266年(南宋咸淳二年,蒙古至元三年)与蒙古将领张禧战于高头赤山,不胜,被蒙军夺去了均州。当时,吕文德中蒙古计,欲开榷场于襄阳城外,吕文焕曾捎信劝谏,但没成功,事后吕文德颇为后悔。1267年(南宋咸淳三年,蒙古至元四年)十二月,吕文焕以功累擢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正式接替程大元守襄阳,抵御蒙古将领阿术、刘整围攻。
从1267年(南宋咸淳三年,蒙古至元四年)十一月开始,蒙古军队就长期围困襄阳城,他们先后在城西南和城东北修筑城堡,控制宋军白河、汉水及陆路交通,在城西和城南立栅,切断宋军东路,又在迎旭门外汉水中筑台阻遏南宋水军。吕文焕急向吕文德求援,吕文德认为襄阳城坚池深,未予重视。吕文焕多次出击,均未能破围。次年九月,阿术采纳刘整建议,训练水军7万,造战船5000艘,以加强水上作战能力,使宋军无法再经汉水入援襄阳。
吕文焕困守孤城,间有张世杰、夏贵、范文虎等人多次入援,但都以失败告终。而宋廷对于吕文焕也不甚放心,朝廷中不断有人呼吁以经营襄阳有经验的高达代替吕文焕。1270年(南宋咸淳六年,蒙古至元七年)春,吕文焕以步骑一万五千人、兵船百余人奇袭襄阳西北的蒙军的造船基地万山堡,反被蒙古将领张弘范打败。御史李旺向宰相贾似道进言起用高达,贾似道说:“吾用达,如吕氏何?”李旺说:“吕氏安,则赵氏危矣!”吕文焕也听到这个传闻,心里很不爽。他幕府中的一个门客献计道:“今朝廷以襄急,故遣达;吾以捷闻,则达必不成遣矣。”吕文焕采用了这个计策,抓获了几个蒙军哨骑后就向朝廷报捷。但事实上朝廷并没有急于派高达援襄阳。从此事可以看出贾似道对吕文焕的支持及吕文焕与南宋朝廷相互不信任关系。这一年,蒙古命宋衜写信劝降吕文焕,就称:“足下在吕氏族中,最才最贤,(宋廷)必将易置腹心,尺书见召,鱼脱于渊,其祸不可测也。”企图离间吕文焕与南宋朝廷间的关系。
尽管如此,吕文焕仍奋力抗敌。1272年(南宋咸淳八年,元朝至元九年)五月,京湖制置大使李庭芝派张顺、张贵兄弟入援襄樊,成功突破元军封锁,为襄樊军民送来盐、布等宝贵的物资。其间张顺战死,吕文焕留张贵共守襄阳,后来张贵试图突围与郢州(今湖北钟祥)守将范文虎的援军会合时,被元军俘虏后遇害,元军派四名南宋降兵运送张贵的尸体到襄阳,吕文焕将四名降兵全部斩杀,并为张顺、张贵立双庙以祀。
二张入援失败后,襄阳城内物资紧缺,对外联系也被断绝,宋朝援兵迟迟不来,史载吕文焕“捍御应酬,备殚心力。粮食虽可支吾,而衣装薪刍断绝不至。文焕撤屋为薪,缉麻为衣,每一巡城,南望恸哭”。1273年(南宋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正月九日,在回回炮的助攻下,元军将领阿里海牙攻克与襄阳唇齿相依的樊城,并屠其全城,襄阳彻底成为孤城,元世祖忽必烈降诏谕吕文焕:“尔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宜力尔主,固其宜也。然势究援绝,如数万生灵何?若能纳款,悉赦勿治,且加迁擢。”吕文焕开始动摇了。
攻破樊城后,元军将领阿里海牙移攻襄阳,仍发回回炮轰击,所中无不摧陷,城中守军大乱,不少宋军将士逾城降元。刘整以前曾到襄阳城下劝降吕文焕,被伏弩所伤,因此主张毁灭襄阳城、俘虏吕文焕,阿里海牙不同意,亲自至城下再次劝降,告诉吕文焕:“君以孤城御我数年,今鸟飞路绝,帝(忽必烈)实嘉能忠而主。信降,必尊官重赐以劝方来,终不仇汝置死所也!”张庭珍也在城下喊道:“我师所攻,无不取者,汝孤城路绝,外无一兵之援,而欲以死守求空名,如阖郡之人何?汝宜早图之!”元将大达立主动请缨,偕译史阿里、员外郎王某进入襄阳劝降,吕文焕设宴招待他们,大达立综合分析国际形势、双方军事实力对比及襄阳面临的困境,对吕文焕说:“天眷吾有元,海外内罔非臣属,独尔一隅漏王泽。今天兵云集,带甲百万,以中国之大,供亿无穷,筑长围,扼鹿门,横亘江路,攻具之奇,有西域机石,飞三百余步,以是樊破无噍类尔。婴城固守六载,为人臣义无不足,如生民何?圣朝上应天时,下徇地利,中察时变,平宋必矣,其审思之!”此外元将张宏亦进行了招谕。经过元朝的多番工作,吕文焕内心已欲投降,但犹疑未决。于是阿里海牙和吕文焕折箭为誓担保,吕文焕感泣,1273年(南宋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二月二十四日,吕文焕和儿子出城投降,归顺元朝。襄阳因而失守,南宋灭亡已成定局。
吕文焕投降,元朝如获至宝,不仅由于襄阳的战略重要性,更加上吕氏家族在南宋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胡祇遹所言:“吕生(吕文焕)世握兵柄,兄弟子侄布满台阁,宋君臣之孰贤孰愚,宋河山城郭之何瑕何坚,宋兵民之多寡虚实,宋兵刑政之得失巧拙,不为不知。”所以元朝决定优待吕文焕、招降吕氏子弟与部下。吕文焕降元后,奉旨入朝觐见元世祖,1273年(南宋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四月,吕文焕到达元大都,并主动为元朝策划攻打南宋鄂州(今湖北武汉),自请为先锋。元世祖忽必烈封吕文焕为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襄汉大都督,赐其将校有差。
1274年(南宋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二月,吕文焕拜荆湖行省参知政事,跟随伯颜等征讨南宋,招降沿江州郡,陷沙洋、新城(今湖北潜江西北)、鄂州等城。元世祖命吕文焕率其麾下,以善遇降将的圣旨,招谕元军尚未攻下的州郡。当时沿江诸将多是吕氏旧部,争相望风款附,投降元朝。当然也大有忠贞爱国之士,如新城守将边居谊佯装接受吕文焕的招降,诱其至城下,伏弩乱发,差点将吕文焕射死(边居谊在城破后赴火而死)。宋廷多次派人请和,吕文焕不听。元军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1275年(南宋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五月,南宋太皇太后谢道清下诏晓谕吕文焕等人,吕文焕回书一封,不为所动,于是南宋朝廷下令籍没吕文焕等人全家。
1276年(南宋德祐二年,元至元十三年)正月,伯颜大军进逼临安,南宋投降,吕文焕率先入城,持黄榜宣谕军民,并与范文虎参拜两宫太后。1277年(元至元十四年),吕文焕被任命为江淮行省左丞,仍宣慰江东,负责安抚南宋军民的工作,并提出了征收江西茶税的建议,使元朝在当地的统治秩序得以巩固。在这一过程中,吕文焕奉元世祖之命对能用的新附军(南宋降兵)每月发衣服粮饷,不能用的命他们屯田。跟从吕文焕办事的江东道按察使阿八赤要求吕文焕分金银和宅邸、奴婢给他,吕文焕不同意。于是阿八赤陷害吕文焕,称其“私匿兵仗”。元世祖派御史大夫相威前去调查,真相大白后罢免了阿八赤的官。
1286年(元至元二十三年)正月,吕文焕以江淮行省右丞请老,辞官归乡,元世祖许之,仍任其子吕师圣为江东宣慰使。
关于吕文焕致仕后的情况,方回写道:“今平章政事常山吕公以将相归老金陵(今江苏南京)……扁旧百花亭曰‘锦绣香中’……又有亭曰‘知止’”。元朝文学家白朴的《天籁集》收录有他为已致仕的吕文焕写的祝寿词,内容是:“盖世名豪,壮岁鹰扬,拥兵上流。把金汤固守,精诚贯日,衣冠不改,意气横秋。北阙丝纶,南朝家世,好在云间建节楼。平章事,便急流勇退,黄阁难留。菟裘喜遂归休,着宫锦何妨万里游。似谢安笑傲,东山别墅,鸱夷放浪,西子扁舟。醉眼乾坤,歌鬟风雾,笑折梅花插满头。千秋岁,望寿星光彩,长照南州。”直到1298年(元大德二年),还有吕文焕修建金陵常照庵的记载。大约就在这年,吕文焕卒于家。
吕文焕与吕文德不同,他颇有才华,擅长诗文,故被元人称为“吕生”。现存他的一封《回本国书》,是1275年(南宋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南宋招谕他时所答复宋廷的信。该信用骈文写成,不仅文采斐然,也详实披露他降元的心路历程,其内容如下:
“报国尽忠,自许初心之无愧;居城守难,岂图末路之多差。兹祈转念昔日之功,庶可少伸今日之款。明公问信,归人欲言:伏念某少服戎行,壮临边徼, 干戈满眼,轻性命于鸿毛;弓箭在腰,系死生于马足。不但驰驱于西北,誓将屏蔽于东南。幸以微劳,屡收薄效,至若襄城之计,最为淮甸之危。蠢兹无厌之戎, 指为必攻之地,迅裂如水火之冲击,飘荡如风雨之去来。坐一日以犹难,居九年而可奈!南向高筑,盖欲拒吾喉襟;樊城尽屠,又已去我羽翼。虽刘整首先于犯顺,而焦然中苦于党奸。孤城其如弹丸,谓靴尖之踢倒;长江虽曰天堑,欲投鞭而断流。凶焰如斯,先声屡至。臣能死尔,仰天而哭,伏地而哀;敌既深乎,析骸而爨,易子而食。尚冀庙堂之念我,急令邻郡之聚兵,委病痛于九年之间,投肌肉于群虎之口。因念张巡之死守,不如李陵之诈降,犹期后图,可作内应。国手败局留着,岂异寻常之机;俗眼据图观形,宁识骊黄之马?盖使忠臣偶陷于敌国,乌能绝意不念于乡闾?固知死也何补于生,安有食焉不任其事?因衔北命,乃拥南兵,视以犬马,报以仇雠。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今我皇上亶其好生,开以自新之路;明公都督虽是问罪,蔼然念旧之情。安敢固违,永为背叛?现今按兵不动,卧辙不惊,抚此良辰,伏观景命。且秦穆公之赦杀马,在野人犹知报恩;如齐威王之相射钩,愿君子终无忌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