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琼斯生于1931年,1953年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创立了一个小教会。琼斯曾参与其它基督教会的活动,但其后他的教派越来越偏离正统的基督教。琼斯的教派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及加州的三个城市以帮助贫民而略有名声,他们设立免费饭堂、日间托儿所、老年人诊所及提供其它社会服务。1970年代,人民圣殿教在最高峰时曾有数千信众。
人民圣殿教的教徒是一些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和得不到社会帮助的人、吸毒者、老年人和孤独的人。他们对社会现实不满,对前途感到渺茫,对核战争恐惧异常。不少人受虚无主义思想影响,认为人生无常,活着是一种痛苦。因而他们入教之后,经常议论自杀。人民圣殿教的教主甚至在圭亚那组织过“集体自杀演习”。
在少数信众离开教派后,一些丑闻开始曝光,包括琼斯窃取信众财产、假装神迹治愈、严重处罚信众及自称为新救世主等。记者、执法部门及政客开始注意琼斯的教派,琼斯的反应是长篇大论及充满怒意的言论,宣称那些是离教者的谣言及外面世界正试图消灭他的教派。与此同时,更多的前信众透露了教派内的殴打及虐待事件,而一些信众的亲人则坚持他们的亲人在非自愿下被迫留在教派内。
琼斯对这些指控的反应是在1977年把他那拥有约一千核心信众的教派迁到南美洲的圭亚那,他对信众许诺那里是一个热带天堂,没有外面世界的邪恶。大部分核心信众跟随琼斯来到圭亚那,他们在那里被迫依照琼斯的指示干活,众人合力建立了琼斯镇。
人民圣殿教信徒在琼斯镇过着与外界隔绝、极其贫穷、没有任何私人财产、没有任何个人生活和思想空间、并且受琼斯的武装卫队严密监控的集体生活。任何信徒试图要求个人自由,像是未经琼斯批准的男欢女爱,都要受到严厉惩罚。如果信徒被发现有叛教倾向,则将被处以酷刑甚至剥夺生命。而琼斯却过着权利不受约束和享有特供的生活:他以共产主义的名义,占有信徒们的劳动成果,住着现代化设备应有尽有的豪华房间,他并可随意与任何女信徒性交。在共产主义的名义下,信徒们被要求对教主琼斯无限崇拜、无限忠诚和绝对服从。信徒们每天都要对照琼斯的教导批评与自我批评;女信徒们与他性交后,竟要互相交流自己的美好体验和幸福心情。
1978年11月,美国众议员利奥·瑞安(Leo Ryan)为调查对该教派的指控,来到圭亚那的琼斯镇。一些信众向瑞安表示想跟他离开,11月18日众人到达当地的一个小型机场,但在那里遭受教派守卫开火袭击,瑞安、三位记者及一位打算离开的信众被杀,多人受伤。
1978年,加利福尼亚州检察官收到大量信件,揭露生活在圭亚那的人民圣殿教的成员受到非人待遇。检察官将信件签发给司法部,司法部向国务院提交了一份例行公文。国务院打电报给美国驻圭亚那的领事馆,查询这些控告是否属实。领事馆回复:经调查,人民圣殿教并无虐待其成员的现象。
然而控告的信件仍不断寄来,这种现象引起了加利福尼亚州众议员瑞安的注意。瑞安是人民圣殿教的同情者,他想不如亲自到圭亚那走一趟,写个详细的调查报告,让造谣中伤者无话可说。 瑞安带着记者团两次采访了位于圭亚那原始丛林中的人民圣殿教乡村公社。 第一次阳光明媚,他们遇到了鲜花、笑语,第二次便遇到了死亡。
1978年11月17日下午,两架双引擎飞机从圭亚那首都起飞,向圣殿教的营地飞去。飞机在一个小村镇的简易机场降落。这儿离营地只有几公里远,瑞安一行分别乘两辆卡车,沿着泥泞的道路向营地驶去。 汽车还没停稳,教主吉姆.琼斯笑吟吟地迎上来,说是早听村民报告,有一个庞大的代表团要来。瑞安简单而客气地对琼斯讲,国内收到了一些控告信,尽管他本人不相信这些控告,但作为众议员,他有责任来了解一下同胞的生活状况。
琼斯的态度很明朗:欢迎采访。向记者们问候之后,他希望记者“参观所有的设施,随意与人民圣殿教的成员交谈”。
“这里没有任何限制,你们可以像在家里一样,顺便走走转转。我个人有兴趣要外界了解在我们的公社里人们怎样劳动,我们如何根治我们这个腐朽社会的各种恶习以及在这方面所取得的进展。这里的一切情况你们都可以调查核实……”
通过遍布在营地各处的喇叭,琼斯通知信徒们暂停手头的工作,全部集中到操场上来。
整个操场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近千名信徒席地而坐,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年轻人,有逗着孩子玩的成年夫妇,很多人手中还拿着干农活或盖房子的工具。尽管衣衫褴褛、面容消瘦,然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望着那一张张兴奋的笑脸,感受那节日一般的欢快气氛,记者们尤其是议员瑞安相信,所谓受尽虐待不过是琼斯对立派蓄意制造的无耻谰言而已。
散会后,记者们分散开到营地的农场、种植园、养殖场、车间、家庭……随机采访,一般无第三者在场。在几个小时的采访中,记者没有发现一个人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或畏缩、害怕。所有的人都赞扬琼斯,说他为了众人的幸福付出了一切。
前来调查所谓集中营问题的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宁静的村庄,动人的歌词唱出了和平、仁爱和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互谅。他们看到的不是什么压迫虐待,而是一大批享有充分公民权利的男女。这些男女选择了孤寂的森林作为他们惟一的城堡,以此来抵御消费、竞争和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拜物社会。
“夜幕降临了,篝火点燃了,年轻人围着篝火尽情地欢唱。他们歌唱爱情,憧憬着一个美好的世界,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自相残杀。”
瑞安认为没有必有再逗留了,他们广泛采访了公社成员,亲眼看到了各种建设成果——住房、学校、医疗所、食堂、缝纫车间、机械工场、木工车间、锻工车间……“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禁止成百上千的人自愿生活在丛林里。”他们已经得到了大量的“事实来说话”。不管琼斯和营地成员一再挽留,第二天傍晚,代表团还是登上了卡车,准备离开。此时,数百名教徒弹着吉他唱着歌为他们送行……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但是”酿成了悲剧?就在代表团成员即将登上卡车的瞬间,一个营地姑娘乘乱偷偷塞给记者一张纸条。记者迅速将纸条塞入口袋,因为他从姑娘的眼神中看出她十分害怕。车开后,记者打开了纸条,上面的笔迹是颤抖的:“请帮助我们,我们想离开这个地狱。”下面是四个人的签名。这名记者迅速将纸条给瑞安看了。 瑞安非常恼火:为什么在两天的采访中不说?
到小村镇后,代表团在镇上过了一夜。镇上的居民第一次向记者们透露,以往曾有营地逃亡者逃到这里,甚至逃到乔治敦(圭亚那首都),但都被武装人员抓回去,以后这些人就失踪了。这一夜大家谁也睡不着觉。
第二天上午,卡车载上瑞安他们,重新向“琼斯公社”驶去。
代表团再次来到营地,琼斯感到很意外,他原先以为代表团已经消除了对公社的不信任感,但同意瑞安将名单上的人带走。琼斯通过扩音器又一次将所有的人召集在一起,声调“迟疑”,神情“绝望”、“痛苦”。他的近千名信徒与他保持了默契,会场上呈现不祥的寂静。瑞安念了名单上的四个人的名字,四个人战战兢兢走出来,站在记者的身边。人群中逐渐有压抑的哭泣声。当琼斯问还有没有其他人愿意走时,经过一阵沉默,又有一些怯生生的手举了起来,使得愿意回美国的人数增加到了二十个。会场上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突然人群中跳出来一个年轻人,用匕首向瑞安的脖子刺去,记者们拦住了他,并把匕首夺下来。琼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经过这场惊吓,代表团带上这二十个人,迅速乘卡车离去。
以下的事件是众所周知的。琼斯派出一队武装人员乘小型卡车追到机场向即将乘机离开的记者们开火,打死五人,打伤十二人。死者中包括瑞安及递纸条的那位营地姑娘。
琼斯自知罪责难逃,于是在1978年11月18日当晚胁迫追随者与他一起自杀。九百二十三名教徒中,只有两名(都是年轻姑娘)反抗,其余全部如痴如醉,服服帖帖受死。 死之时,一家人抱在一起,一对对恋人抱在一起,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子在另一个世界又能相逢。 人民圣殿教原有严酷的戒律,如青年男女间不能有亲昵行为,夫妻相聚必须报琼斯批准,违犯者受严刑拷打并被捆绑示众,死亡却打破了这些戒律。
琼斯命令他的信众饮下掺有氰化物的果汁,那些抗拒这命令的人被射杀、勒死或被注射氰化物。琼斯的尸体被发现在头上有一处枪伤,体内亦有高剂量的药物。一名信众的录音机更录下了整个恐怖的过程:琼斯毁灭性格的演说、部分信众疯狂的呼号、为孩子求情的母亲、随着信众毒发而渐渐转弱的赞美歌歌声与最后的死寂。这次集体自杀事件共有909人死亡,其中包括276个儿童。奉命前来拘捕琼斯和解除武装的圭亚那军队在次日才到达琼斯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