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桂少承家学。祖父叶紫帆(一作子蕃),名时,医德高尚,又是有名的孝子。父亲叶阳生,名朝采,医术更精,读书也多,且喜欢饮酒赋诗和收藏古文物,但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当时叶桂才十四岁。叶桂十二岁时随父亲学医,父亲去世后,就走江湖,家贫难为生计,便开始行医应诊,同时拜父亲的门人朱某为师,继续学习。他聪颖过人,“闻言即解”、一点就通,加上勤奋好学、虚心求教,见解往往超过教他的朱先生。
叶桂从小熟读《内经》、《难经》等古籍,对历代名家之书也旁搜博采。不仅孜孜不倦,而且谦逊向贤;不仅博览群书,而且虚怀若谷、善学他人长处。叶桂信守”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古训,只要比自己高明的医生,他都愿意行弟子礼拜之为师;一听到某位医生有专长,就欣然而往,必待学成后始归。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他先后拜过师的名医就有十七人,其中包括周扬俊、王子接等著名医家,无怪后人称其“师门深广”。
山东有位姓刘的名医擅长针术,叶桂想去学但没人介绍。一天,那位名医的外甥赵某因为舅舅治不好他的病,就来找叶桂。叶桂专心诊治,几帖药就治好了。赵某很感激,同意介绍叶桂改名换姓去拜他舅舅为师。叶桂在那里虚心谨慎地学习。一天,有人抬来一个神智昏迷的孕妇。刘医生诊脉后推辞不能治。叶桂仔细观察,发现孕妇是胎儿不能转胞,痛得不省人事的。就取针在孕妇脐下刺了一下,叫人马上抬回家去。到家后胎儿果然产下。刘医生很惊奇,详加询问才知道这个徒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桂,心中很感动,就把自己的针灸医术全部传授给了他。
叶桂母亲患病,他总治不好,又遍请城内外名医,也不见效。他便问仆人:本城有无学问深而无名气的医生?仆人说:后街有个章医生,常夸自己医术比你高明,但请他看病的人寥寥无几。叶桂吃惊地说:出此大言,当有真才实学,快请来!仆人请章医生时说:太夫人病势日危,主人终夜彷徨,口中反复念着“黄连”。章医生到叶天士家诊视老太太后,细看过去的药方,很久才说:药、症相合,理当奏效。但病由热邪郁于心胃之间,药中须加黄连。叶桂一听便说:我早就想用黄连,因母亲年纪大,恐怕会灭真火。章医生说:太夫人两尺脉长而有神,本元坚固。对症下药,用黄连有何不可?叶桂很赞同,结果两剂药病就好了。以后叶桂便对人说:“章医生医术比我高明,可以请他看病。”
在清代以前,中医论治热病大都用《伤寒论》的方法。明末清初的吴有性著《温疫论》,才把伤寒与温疫分别对待。虽然他对温病理论的建立起了先导作用,但却没有分清“温疫”和“温病”的界线。叶桂首次阐明温病的病因、感受途径和传变规律,明确提出“温邪”是导致温病的主因,突破了“伏寒化温”的传统认识,从根本上划清了温病与伤寒的界限。《温热论》开宗明义第一句话“温邪上受,首先犯肺”,指明温邪的传入是从口鼻而来,首先出现肺经症状,如不及时外解,则可顺传阳明或逆传心包,与伤寒之邪按六经传变完全不同。其中“逆传心包”之说,确属对温病传变认识的一大创见,也是对《伤寒论》六经传变理论的一大突破。比如,热病中神昏谵语一症,过去多从《伤寒论》燥屎下结之说。天士首先指出此症更重要的原因是“邪入心包”,并创立以清营清宫为主的方法,使用犀角、金汁、竹叶之类比较轻灵的药物,避免芒硝、大黄等杀伐之剂。这不仅仅在理论上独具只眼,而且在治法上独辟蹊径,拯救了许多危急病人的生命。
《温热论》为温病学说的形成开创了理论和辨证的基础。书中创立的卫气营血辨证论治方法,表明温病的病理变化主要是卫气营血的病机变化。提出“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的从浅至深的认识原则,拟定了“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的治疗大法。在诊断上则发展、丰富了察舌、验齿、辨斑疹、白疹等方法。对一些常见急症热病,如时疫和痘麻斑疹等,叶桂都有独到看法和妥善治法,他也是中国最早发现猩红热的医家。他的许多治法方剂,经吴鞠通的整理而成为广传后世的效验名方。《温热论》自问世以来,一直被后世医家奉为经典、推崇备至,它不仅对温病学,而且对整个中医学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清代乾隆后期,又出现了一批研究温病的著名江南医家,其中佼佼者有吴鞠通、章虚谷、王孟英等,他们也都是叶天士的私淑弟子。
《临证指南医案》则系华岫云收集叶氏晚年医案,分门别类集为一书,每一门由其门人撰附论治一篇,门后附徐灵胎评议。书末附所用方剂索引。此书刊于1764年,体现了叶桂治病辨证细致,善于抓住主证,对症下药。其中温病治案较多。后人称其辞简理明,“无一字虚伪,乃能徵信于后人。”美中不足的是,案中均未注明每次处方之后,病情的转变和最后的治疗效果。
《未刻本叶氏医案》为叶桂门人周显侍师诊治时所录,共收入叶氏医案一千一百余则,病种范围不甚广,以时温、暑疟、咳逆、虚损、血证为多,内颇多复诊。该医案是研究叶氏独特的临证经验和学术思想的重要文献,程门雪先生曾叹其为“未经修饰”之“浑金璞玉”,并玩味点校。后于1963年出版。
令人遗憾的是,《未刻本叶氏医案》问世以来,其影响力远不如《临证指南医案》,可能因该书其案语过简,令人不能据证明理析药,难以领略叶氏妙谛所致。
为使这本书影响更多的中医爱好者,许多中医名家对该书进行了评校,如上海中医药大学潘华信教授所著的《未刻本叶桂医案发微》。
《叶桂医案存真》是叶天士的曾孙叶万青,取家藏处方验案编成。此外,题为叶氏所作的医案和著述还有很多,比如《医效秘传》、《叶氏医衡》、《叶氏名医论》、《叶天士家传秘诀》、《女科症治秘方》、《本事方释义》(有乾隆十年自序)、《叶评伤寒全生集》、《柯氏来苏集评批》、《景岳发挥》、《眉寿堂方案选存》、《三家医案合刻》、《南阳医案》等等。世间所传叶桂注释的《本草》,其中颇有心得之言。
叶桂本来就“神悟绝人”、聪明绝世,加之这样求知如渴、广采众长,且能融会贯通,因此自然在医术上突飞猛进,不到三十岁就医名远播。除精于家传儿科,在温病一门独具慧眼、富于创造之外,天士可谓无所不通,并在许多方面有其独到的见解和方法。在杂病方面,他补充了李东垣《脾胃论》详于脾而略于胃的不足,提出“胃为阳明之土,非阴柔不肯协和”,主张养胃阴;在妇科方面,阐述了妇人胎前产后、经水适来适断之际所患温病的症候和治疗方法;他对中风一症有独到的理论和治法;他还提出久病入络的新观点和新方法,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由于精研古籍,他还十分善于运用古方。
叶桂最擅长治疗时疫和痧痘等症,是中国最早发现猩红热的人。在温病学上的成就,尤其突出,是温病学的奠基人之一。清代乾隆以后,江南出现了一批以研究温病著称的学者。他们以叶天士为首,总结前人的经验,突破旧杠杠,开创了治疗温病的新途径。叶桂著的《温热论》,为我国温病学说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和辨证的基础。他首先提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的论点,概括了温病的发展和传变的途径,成为认识外感温病的总纲;还根据温病病变的发展,分为卫、气、营、血四个阶段,作为辨证施治的纲领;在诊断上则发展了察舌、验齿、辨斑疹、辨白疹等方法。清代名医章虚谷高度评价《温热论》,说它不仅是后学指南,而且是弥补了仲景书之残缺。其功劳很大。
除精通医术外,叶桂在其它学问的研究中也具严谨精细的治学精神,博览群书、学究天人,使医术和学术相得益彰。他觉得“学问无穷,读书不可轻量也”,虽身享盛名,而手不释卷,体现了学无止境的进取精神。后人也说他“固无日不读书也”。他在医学中治病救人的仁者之心,也体现在他的待人接物方面,故后人赞其“内行修备,交友以忠信。……以患难相告者,倾囊拯之,无所顾藉。”
在整个中国医学史上,叶桂都是一位具有巨大贡献的伟大医家。后人称其为“仲景、元化一流人也”。他首先是温病学派的奠基人物,又是一位对儿科、妇科、内科、外科、五官科无所不精、贡献很大的医学大师。史书称其“贯彻古今医术”,他是当之无愧的。无论其医学理论,还是治学态度都是值得后人珍惜和学习的宝贵遗产。特别是他那种谦恭好学、改名换姓求师学艺的精神永远是后世习医者的光辉典范。
史书称其“切脉望色,如见五藏”,“治病多奇中”,十分神奇。他自己也说:“病有见证,有变证,必胸有成竹,乃可施之以方。”当时的尚书沈德潜曾为他立传说:“以是名著朝野,即下至贩夫竖子,远至邻省外服,无不知有叶桂先生,由其实至而名归也。”可见当时其知名度之高。后人对其医术总结说:诊疾深明病源;立方不拘成法;投药每有奇效;治疗常多变通。史书亦称“当时名满天下”,为众医之冠。民间则普遍传说其为“天医星下凡”。传记载其处理“疑难证”方法:“或就其平日嗜好而得救法;或他医之方,略与变通服法;或竟不与药,而使居处饮食消息之;或于无病时预知其病;或预断数十年后:皆验。”虽然史书盛赞其独一无二的高超医术,但对于民间广传的叶天士治病的神奇案例却又不敢相信,称其为“传闻附会,往往涉于荒诞”,因而“不具录”。若以当时老百姓的反映而论,叶桂可谓中医史上医名最著者。民间传闻,特别是全国性的,绝非空穴来风,往往有其常人不可知解的原因,而“天医星下凡”的说法也只有这一回。史官因为自己不能理解和接受,就“不具录”其超常医案,实为一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