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字季鹰,吴郡人。有清才,善属文,而纵任不拘,时人号之为江东步兵。後谓同郡顾荣曰:天下纷纭,祸难未已。夫有四海之名者,求退良难。吾本山林间人,无望于时。子善以明防前,以智虑後。荣执其(疑缺“手”字)怆然,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鲈鱼,遂命驾而归。”(方框内字残,现据《晋书》补)
后纸有瘦金体书跋:“唐太子率更令欧阳询书张翰帖。笔法险劲,猛锐长驱,智永亦复避锋。鸡林尝遣使求询书,高宗闻而叹曰:“询之书远播四夷。晚年笔力益刚劲,有执法廷争之风,孤峰崛起,四面削成,非虚誉也”。
(注:祸:帖本残缺而无“祸”字,按文中原义,据《晋书·张翰传》载“祸难未已”一语,拟定补上;荣执其手:帖印本缺一“手”字,于文义不通,依《晋书·张翰传》所载“荣执其手,怆然曰”补上;命驾而归:帖印本“归”字下有“一”字,查张翰本传,该处不应有“一”字,应为刊印者分开另一帖文时所残留。)
《张翰帖》内容取材于《晋书·文苑》(一说《世说新语》);晋人张翰富于才情,为人舒放不羁,旷达纵酒。他曾追随贺循至洛阳做了齐王的官,但是他并不快乐,时常思念江南故乡,于是萌生隐退山林、远离乱世之念,后终弃官回乡。《张翰贴》可能是欧阳询读史书时(一说《世说新语》)看到书籍上记录的内容随笔记下的。
欧阳询(557—641),字信本,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人,官至太子率更令,充任弘文馆学士,与薛稷、褚遂良、虞世南并称“初唐四家”。欧阳询博通古今,在书法上尽通八体,最擅长的是正书和行书。其书师法二王,并对汉隶和魏晋以来的楷法加以吸收,在隋碑朴茂峻整的基础上创立了“欧体”书法,体方笔网,为初唐时期的典范楷书。欧书笔力瘦硬险劲而兼有腴润之质,意态精密俊逸,结字中宫收敛,外画伸展。结体非常严谨,字形略长,森然凛然,影响了后世书法。
结体
如果说《仲尼梦奠帖》带有比较多的楷书特点,那么《张翰思鲈帖》就相应的减弱了楷书的制约。当然,并不意味着楷书制约的消失。《张翰帖》的风格与欧阳询的楷书风格基本上是一致的,同是以险取胜。字的重心压在左侧,而以千钧之势出一奇笔压向右侧,使每个字的结体形成一种逆反之势,然后再向右用力使之化险为夷,真可谓“险中求稳,别有乐趣”。该贴森若矛戟,风神严峻,跌荡流畅。其书映带起伏,凝重遒劲,结体取势纵长,而更突岀,使其书法有一种挺拔气势,显得爽爽有神,下笔劲利刚断。前5字稍觉拘谨,后愈见生气郁勃,用笔刀砍斧削,清劲峻整。结体紧峭遒美,险中见夷。与其书《千字文》相比,结体运笔近似而远胜;与王羲之帖相比,尤近于《兰亭序》,如“者、复、鱼”等字。突岀体现了他行书“险劲瘦硬,崛起削成”之特点,故风神严于智永,而清雅不及右军。
笔法
该帖的笔画较为丰腴,不像《卜商帖》那样锋芒毕露,结体结体不失严整,合乎法度,接近他所写的《千字文》。该帖笔法一丝不苟,起、行、收都交待得很清楚,和欧阳询的楷书作品有相通之处。其结字则在楷书基础上加以骄纵,势更开张,神更险峻。如“有、任、不、兵”等字,乍看似属平正,实则甚为奇崛。
该贴前八行欧阳询还是很谨慎地用笔的,这使结体形式也颇类楷书,可以看得出作者并没有放手。他的创作意图仍为楷书的那一套技法所占领,有的字一笔一画、一招一式都纯然楷法。第九行开始,欧阳询舒展开了,出现了新的面貌。这一舒展可以从几个方面来看,一是笔画的连贯性增强了,前八行还是一笔一画有板有眼地进行,节奏较慢,笔画的交接处较多。当连贯性增加时,一个字中的笔画交接处就明显地减少了,一笔代过数笔的做法则增加了,如“然”字就以两笔告成。人们感到线条的交融开始密切起来,增加了线条联系的贯串。二是转折之下开始有了松动,从棱角铮铮骨节毕现略微趋于圆动。这里用“略微”二字来表述,意即欧阳询做得十分艰难,以至于影响到它在转折关口的融合。比如“乃、中、鲈、遂”诸字就做得略浑圆无迹,而“明、因、思、吴、鱼”诸字的转折处,仍然是楷书式的。这样写起行书来就显得比较生硬、勉强,如果这种关节能“软化”一些,行气将更加顺畅。但是欧阳询的行书受楷书的限制明显,该帖中有时就穿插了许多一本正经的楷书,如“时、子、善、智、因、菰”诸字为纯粹楷书。欧阳询总是有很清楚的楷书意识。在创作时,他总是像分割块状一样地把感情分割成块一块的固态状,从而使感觉不能得到进一步的发挥。即使在某些行笔较快的笔意上,也显得安排过于认真。
宋徽宗赵佶:“笔法险劲,猛锐长驱。”
清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妙于取势,绰有余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