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是唐代诗人罗隐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诗的首联以黄河无法澄清作比喻,暗示当时的科举考试的虚伪性。颔联借曲折蜿蜒和浑浊不清的特征,表现对权贵利用科举营私的指责。颈联用典,进一步讽刺世家望族对爵位和升黜的把持。尾联以调侃的语气,表露作者对科举和官场的失望。这首诗对晚唐混乱黑暗的现实作了痛快淋漓的揭露和鞭笞,在此类诗作中很具有代表性,寓言写物,巧妙贴切,新警深刻,构思独特。
黄河
莫把阿胶向此倾⑴,此中天意固难明。
解通银汉应须曲⑶,才出昆仑便不清⑷。
高祖誓功衣带小⑸,仙人占斗客槎轻⑹。
三千年后知谁在⑺,何必劳君报太平。
⑴阿胶:药名,据说将其投入浊水,可使浊水变清。
⑵解:能。通银汉:古人说黄河的上游叫通天河,与天上的银河相通连。银汉,银河。
⑶出昆仑:先秦人以为黄河发源于昆仑山,至张骞上考河源才知不是。这里仍是姑妄言之。
⑷“高祖”句:汉高祖在平定天下后,封赏功臣的誓词说,黄河即使狭窄如衣带,功臣的爵禄也要传给子孙。
⑸“仙人”句:汉代张骞奉命探寻黄河源头。据说他坐了一只木筏,溯河直上,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地方,看见有个女子正在织布,旁边又有个放牛的男子。张骞后来回到西蜀,拿这事请教善于占卜的严君平,君平说,你已经到了天上牛郎织女两座星宿的所在地。仙人占斗,意指权贵把持朝政。斗,喻指朝廷。客槎(chá),指张骞乘槎上天。槎,木筏。
⑹三千年:旧说黄河五百年清一次,河清是圣人出现、天下太平的征兆。王嘉《拾遗记》载“黄河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此处三千年,有意夸张。
不要把阿胶向黄河里倾倒,这里上天的意思难以明了。
黄河能曲曲弯弯上通银河,刚从昆仑发源便不再清澈。
高祖平定天下时宣誓好听,严君平占卜张骞乘槎上天。
三千年后黄河才澄清一次,你又何必着急报告好消息。
唐代科举考试到了晚唐时期,日益腐败。考试仅仅成形式,科场舞弊成风,出身寒门和正直的士子,即使才学再好,也难中举。罗隐本名罗横,从二十八岁起,就考进士,一直考了十次以上,考到五十五岁,始终不能被录取。罗隐在年轻时诗名就传遍各地,但他常在诗中讥刺腐败的朝政,得罪了大官,这是考试落第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时,罗隐又不屑于使用投靠巴结当权人物的手法,所以屡试屡败。他绝望了,气愤之下,改名为罗隐,回到家乡杭州,再也不到长安考试。诗人因为有了这段痛苦经历,对唐朝的科举制度深恶痛绝,看透了科举的本质,于是写下《黄河》一诗。
罗隐(833—909),唐末文学家。字昭谏,余杭(今属浙江)人,一作新登(今浙江桐庐)人。本名横,以十举进士不第,乃改名。唐光启中,入镇海节度使钱鏐幕,后迁节度判官、给事中等职。其诗颇有讽刺现实之作,多用口语,故少数作品能流传于民间。有诗集《甲乙集》,清人辑有《罗昭谏集》。
罗隐的这首《黄河》,表面上借用黄河的特点和典故来对其施以赋咏之辞,实则为借事寓意,对唐末昏暗的社会现实作了真实写照,尤其是大力抨击和讽刺了唐代腐败的科举制度,令士心为之一振。这在此类诗作中很具有代表性。
首联“莫把阿胶向此倾”借意于庾信《哀江南赋》:“阿胶不能止黄河之浊。”其意云:即使用再多阿胶也无法将黄河之浑浊澄清,纯为徒劳无功之举,以此为喻,暗示当时科举取士之虚伪。“此中天意固难明”,当时奸邪当道,以曲求通之事举不胜举,谁能真正明了天意。将讽喻之矛头直指最高统治者,言论大胆而尖锐。
颔联两句,作者进一步描画科举场中的黑暗。李白诗有“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之句。黄河古来又有九曲之称,如刘禹锡《浪淘沙》词:“九曲黄河万里沙”。诗人巧妙地把这两层意思联系起来,驰聘想象,写道:“解通银汉应须曲”。表面上是说黄河所以能够通到天上去,是因为它河道曲折。可是“银汉”在古人诗词又常用来指代皇室或朝廷,所以这句的真实意思是说,能够通到皇帝身边去的(指通过科举考试取得高官显位),必是运用“曲”的手段,即不正当的手段。唐代科举考试,特别是到晚唐,主要不是在考察学问,而是看士子有没有投奔巴结当权人物的本领,正直的人肯定是要失败的。古人误以为黄河发源于昆仑山,所以作者说它“才出昆仑便不清”。这也是有寓意的。“昆仑”同“银汉”一样,是指朝廷豪门贵族甚至当朝皇帝。因为那些被提拔荐引做了官的士子,都是与贵族、大臣私下里勾结,一出手就不干不净,正如黄河在发源地就已经污浊了一样。
颈联两句,其间包含了两个典故,从具体层面上揭示了封建政治的腐朽。前者是汉高祖平定天下、分封群臣时的誓词,意为保王公贵族之爵位永存;后者是张骞寻黄河源头遇仙之事。两句合意,可知一般的寒门士子想要出将入相是比登天还难的。此句从另一个侧面再次抨击了社会的不公,怀才不遇之感也暗含其中。加上尾联的“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一声无奈的感叹,愤意难平,是对上天的控诉,是对统治者的不满,是对整个社会的失望。由此可见,诗人虽然句句明写黄河,却句句都在映射封建王朝,骂得非常尖刻,比喻也十分贴切。这和罗隐十次参加科举考试失败的痛苦经历有着密切的关联。
这首诗艺术上值得称道的有两点:第一,诗人拿黄河来讽喻科举制度,构思巧妙;其次,句句紧扣黄河,而又句句别有他指,手法也颇为高明。诗人对唐王朝科举制度的揭露,痛快淋漓,切中要害,很有代表性。诗中语气激烈,曾有人说它是“失之大怒,其词躁”(见刘铁冷《作诗百法》),即不够“温柔敦厚”。这是没有理解罗隐当时的心情才作的“中庸之论”。
元·方回《瀛奎律髓》:此以譬人心不可测者。
近代·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何义门:起处非人所能。三四好讽刺。纪昀:三四语亦太激,然托于咏物,较胜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