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Die Welt von Gestern)是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创作的自传体文学作品。该书写成于1939年至1941年间,是茨威格临终前被流放的最后几年里完成的。在茨威格离世以后,1942年才得以在斯德哥尔摩面世。
作品以叙述19世纪末生于维也纳的年轻犹太艺术家开始,跨越世纪之交,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叙述故事的同时,作者穿插了许多名人轶事,使用第一人称的表述。作品尝试以客观的心态描述当年欧洲的文化艺术,并通过“我”的看法呈现给读者。
关于在这部作品里,茨威格在多大程度上展现了自己的一生,仍存在争议。
茨威格把个人命运和时代融为一体,通过自己所经历的人与事,展示了他生活过的城市和国家的文化和生活风貌,记录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动荡的欧洲社会,描述了他与一些世界级的诗人、作家、雕塑家、音乐家交往的情景,批露了世界文化名人鲜为人知的生活轶事,同时穿插了作者各种细腻的心迹。他从出生的城市维也纳和自己的犹太家庭写起,一直写到1939年9月已满60岁的时候,他认为这是“我们这些六十岁人时代的彻底结束”。
二战爆发后,身为犹太人的茨威格被迫流亡到巴西。与战火纷飞的欧洲和亚洲不同,当时的南美洲保持了相对平静的环境。
20世纪上半叶是世界政治形势风云变幻的年代,茨威格作为一个奥地利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与和平主义者,恰好站在了“地震最剧烈的地方”。他曾经在欧洲文化之都维也纳度过了自己丰富多彩的青年时代,随之又亲眼目睹了世界大战的残酷与无情;他曾经享受过最充分的个人自由,也亲身品尝了数百年来人类最大的不自由。出于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即使是手无寸铁、无能为力,茨威格也仍然无法让自己置身局外,他觉得应该为后世留下这个时代分崩离析的真实图像,这既是他的义务,也是他无从逃避的责任。于是,茨威格写作了《昨日的世界》,他试图以自己的文字证明,强权与暴政固然能够剥夺一个人的人身自由,却永远也无法剥夺他让自己的心灵自由飞翔的权利。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小说家、诗人、剧作家和传记作家。
出身富裕犹太家庭,青年时代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日后周游世界,结交罗曼·罗兰和弗洛伊德等人并深受影响。创作诗、小说、戏剧、文论、传记,以传记和小说成就最为著称。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从事反战工作,是著名的和平主义者。一九三四年遭纳粹驱逐,流亡英国和巴西。一九四二年在孤寂与幻灭中自杀。
代表作有短篇小说《象棋的故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长篇小说《心灵的焦灼》,回忆录《昨日的世界》,传记《三大师》和《一个政治性人物的肖像》。
历史画卷
茨威格的目的在于描绘他看到的世界,而不是描绘他自己。他提到的人是对塑造这个世界做出贡献的人,而不是那些他认识的,遇见的“大人物”。全书重点放在他一生经历的各个时期的时代特点,可以视为他成长成功的不同时代背景,但是对于他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只作扼要的概述,只有极少数场景,略作描述,议论多于叙述,他个人的活动若隐若现,他身边的人物往往忽略不计。弗里德里克的名字根本没有提及,只有在谈到高尔基时提到“我的妻子”,而在最后部分才提到他结过两次婚,绿蒂和其他朋友均未出现,主角似乎不是茨威格,而是1880—1939年这一段的欧洲历史。
读者看到的是这一时期的历史画卷,事实和日期都很少,也不确切。但是他成功地再现了这一时期的气氛和生活感觉,因此此书具有极不寻常的价值。
尽管茨威格自称为欧洲人或者甚至是世界公民,但他对于自己业已失去的故国充满了深刻的怀念之情。在《昨日的世界》结尾处,作者预言,新的时代到来将付出血的代价。“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但是还要经历多少地狱和炼狱啊。”
这些悲观低调的笔触正好说明他把1939年大战爆发视为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他的时代的结束。向昨日告别是否意味着他在向人生告别,未来已不再属于他。这不是回忆的结束,而是生命的终结。全书最后谈到他已看到另一场大战,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但是每个阴影说到底也是光明之子,只有经历过光明和黑暗,战争与和平,兴盛与衰败的人,才算真正生活过了。”这一段话的基调是昂扬的积极的,令人振奋的。所以换个角度来看问题:那些摧毁昨日世界的暴力并不代表人类的未来。人们从他的这本书里可以看到它们的破坏性,从而产生反击这股凶残暴力的坚强意志,拯救人类于危亡之中。这本书的积极意义就在这里。
茨威格的自传《昨日的世界》实际上是一份详细的绝命书。他在回顾一生时描写了那个昨天的世界,他自己就属于这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作为作家可以影响人们的思想,触动人们的感情。而在这现实世界里,他感到无能为力。脑力劳动之所以是他的最高的乐趣,乃是因为他通过脑力劳动可以影响人们。既然已经无从影响人们,也就生不如死了。尽管作者在流亡期间物质条件优越,物质毕竟不是决定一个人幸福还是不幸的主要原因和条件。茨威格身在国外,没有受到他的亲友遭到的厄运,但是因为去国离家,成为无家可归、四海飘零的流亡者,内心也受着折磨。他那敏感的心灵既承担着自己的痛苦,也分担着在祖国备受迫害的亲友同胞的忧患。于是他感到心力交瘁。这不是外在的肉体的疲劳,而是来自内心的心灵上的疲惫。
犹太问题
在《昨日的世界》里,茨威格主要思考了长期以来解决犹太人问题的三种途径:与所在国的民族进行融合;独立建国;世界主义,首先是欧洲主义。
然而合理解决犹太人问题的三条道路都没有走通,而希特勒解决犹太人问题的途径则是彻底从肉体上消灭犹太人。二战期间,犹太人的悲惨命运达到了顶峰,有大约600万犹太人被纳粹德国杀害。犹太人是“那场世界性的悲剧中真正的牺牲品,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是牺牲品”。
至于犹太人遭遇这样的命运的原因,茨威格也在《昨日的世界》中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主要将之归因于犹太人在知识和物质财富上的成功:“由于大量的犹太人从事知识分子的职业,在犹太人中占了过多的比例,这种进入知识阶层的做法,也就像以前只着眼于物质利益时一样,又给犹太民族带了深重灾难。这种永远自相矛盾的无所适从大概是犹太人命中注定的吧。”
艺术特色
茨威格在诗、小说、戏剧和人物传记等方面均有过人的造诣,而该书显著之处有对适逢人类动荡不安的奇特命运下个人遭遇和文化名人心灵的细致描摹,对人类历史和故乡旧友的深情缅怀与追忆逝水年华的隽永文学相得益彰,对各种匪夷所思的人生遭际和被常识掩盖下的历史细微深处的大胆揭露,对和平、理性、人道的急切渴望和面对人类疯狂战争的刺痛心扉和恐惧。
《昨日的世界》的副标题是:一个欧洲人的回忆,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回忆录,因为书中主观感情的抒发,远远超过对客观事实的描述。作者以诗人的感情,小说家的技巧来再现历史,融哲理于抒情,使历史事件变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书中写的尽是“回忆”,透过这些回忆,展示了当时欧洲文化中心维也纳的时代风貌,记录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动荡的欧洲社会,披露了世界文化名人鲜为人知的生活逸事,揭示了他们各自不同的性格,描绘了他们的音容笑貌,同时穿插着茨威格自己的各种心迹:欢乐、兴奋,忧愁、哀伤。但全书总的基调充满悲情,因为茨威格是在“怀着绝望的心情”回忆过去。
《昨日的世界》是茨威格生前最后一部散文作品。
虽然当年写作时,茨威格给友人的信中说“出于绝望我正在写我一生的历史”,但此书绝不是一般的传记,事实上这本书主要不是写他的生平。《昨日的世界》的副标题是“一个欧洲人的回忆”。正因为如此,茨威格超越了个人,而成为那个时代欧洲的见证者,“成了理性遭到最可怕的失败和野蛮在时代的编年史上取得最大胜利的见证人”(《序言》)。该部作品由于思想深邃、文笔优美,也被人称之为“思想式回忆录”和“抒情式自传”。
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教研室副教授舒昌善:(在《昨日的世界》中)茨威格以诗人的感情、小说家的技巧来再现历史,融哲理于抒情。因此,任何尽人皆知的历史事实,在他的笔下便会变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1941年上半年完成《巴西》后,茨威格便全力以赴写作自传。
盛夏时节他迁居纽约的奥西宁,首先是因为弗里德里克几周前迁到这里来了。为了写自传,他需要常常和弗里德里克一起商量,征求她的意见,经常和她一同回忆往事。他常到弗里德里克的寓所去,更勾起了他无限的感触。有一次他绝望地承认,他真想呆在她那里,永远也不要再离开她。可是已经太迟,已经无路可退。
有位朋友发现,这时茨威格对各种毒药,它们致命的剂量,以及临死前最后时刻的心理极感兴趣。在他给保尔·柴希的一封信里,讲到魏斯和哈森克莱弗这两位作家的自杀:“他们失去耐心了。我们能够因此而指责他们,责怪他们背叛吗?我绝不会这样做。”他对这些失去耐心、不幸自杀的作家充满了同情。也许不久他自己也会失去耐心,但是现在他还忙着写他的自传。这一年他在这里度过的盛夏是紧张工作的一个月。日复一日,每天工作9小时,就仿佛茨威格在和时间赛跑,急于在一个指定的日子里完稿似的。绿蒂竭力赶上他的速度,阿利克斯也帮忙打字,书稿进展迅速。到1941年7月底,自传已大体完成。
至于写作此书的意图,茨威格在“序言”开篇说:“我从未把我个人看得如此重要,以至醉心于非把自己的生平历史向别人讲述不可。只是因为在我鼓起勇气开始写这本以我为主角——或者确切地说以我为中心的书以前,所曾发生过的许许多多事,远远超过以往一代人所经历过的事件、灾难和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