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铁轨一样长》,是余光中的散文作品集,1987年1月洪范书局出版,这本集子有20几篇文章,收录了余光中1978年冬到1985年之间21篇散文,有随感、札记、人物、游记。
双管在握的作家要表现一种经验时,怎能决定该用诗还是散文呢?诗的篇幅小,密度大,转折快,不能太过旁鹜细节,散文则较多回旋的空间。所以同一经验,欲详其事,可以用散文,欲传其情,则宜写诗。初夏,和沙田诸友爬山,从新娘潭一直攀上八仙岭,终於登上纯阳峰,北望沙田而同声欢呼者共为六人:梁锡华伉俪、刘述先、朱立、黄国彬和我。当时登高望远临风长啸的得意之情,加上回顾山下的来路,辛苦,曲折,一端已没入人间,那一份得来不易的成就感,用诗来歌咏最能传神。用散文也能,若是那作者笔下富於感性,在叙事、抒情之外尚能状物写景。可惜纯散文家中有一半不擅此道。
若要记述事情的始末,例如还有那些游伴留在山下,为什麼不曾一起仰攀,有谁半途而回,是谁捷足先登,是谁掌管水壶,是谁在峰顶为众人的狂态拍下照片,甚至谁说了一句什麼妙语,若要详记这些旁枝细节,用散文,就方便得多了。诗一上了节奏的虎背,就不能随便转弯,随便下来。诗要叙事,只有一个机会,散文就从容多了。